心离体之后不久,宁沉就已经断了呼吸。谢停云知道宁沉定会遵守诺言等他,可是宁沉的情况本就特殊。 宁沉既然不在这里等他,那他究竟在哪? 黄泉地府?还是系统空间? 如果被系统召回了呢?如果发生意外了呢?如果被投入了其他世界呢?如果被黑白无常强制勾去投胎呢? 他该怎么找他? 谢停云越想心越乱。 玄色的衣摆无声无息垂落,被血浸成了更深的颜色。 可是宁沉的神情还是安宁的、没有遗憾的,好像他在这个世界里再没有一点留恋了一样。 道灵匆匆忙忙跟上,他看着谢停云身形微晃,却只能强撑着的样子,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道灵从前只觉得他这个徒弟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被这样一个从出世起就想方设法让他死的人蛊惑蒙骗,爱得死去活来。 可就连道灵都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他这个做师父的,甚至还比不过宁沉。 他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纠缠在一起的,又是为什么能在短短几个月内便到了这种双方都肯为对方去死的程度。 这在道灵眼里,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偏偏,就是发生在眼前了。 道灵无法想象一个天赋强大,修为高强,稳居魔尊之位的一个魔族,竟然能够心甘情愿将魔心拱手送出,让不同种族的爱人拿去炼剑。 他也无法想象他那个惯常冷静疏离,凡事都往自己肩上背的徒弟,有一天会因为一个魔族的死去恍惚崩溃到想抛下一切,只是为了死去的爱人殉情。 魔尊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从前用的都是易容,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魔尊用的面容都不一样。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魔尊用的就一直是这张脸了。直觉告诉道灵,这可能是魔尊真正的面容。 他的目光落在宁沉胸口处那个血洞上面,就连一贯见过腥风血雨的流云宗宗主,也有些不忍直视地移开了目光。 那样活生生的挖心造成的伤口狰狞异常,上面全是撕裂的血肉和断裂的血管,只一眼,就足以让人忍不住按住自己的心口,像是自己也生受了挖心之痛一样。 用的甚至还是克制魔族的天极丝和怨鬼泪,这两样材料哪一个单拎出来,都能给魔族造成极大的痛苦。 也不知道魔尊走的时候……遭了多少罪。 他这种只看伤口就忍不住胆战心惊的都这样,道灵已经有些无法想象亲眼看着整个过程发生在自己面前的停云是什么心情了。 这个时候,还让停云拿爱人的心脏,自己亲手炼制天剑…… 道灵不敢想下去。 他看着谢停云轻手轻脚地把宁沉放在床榻上,随后苍白着脸带着炼 剑的材料,头也不回地往锻造室冲,不由得上前一步,按住谢停云的肩膀,说道:“你先去找他的魂魄,炼制天剑……让为师来。” 哪知谢停云却挣开了他的手,摇了摇头,说道:“对不起师父……我不想给别人。” “……” 道灵眼神闪了闪。 “师父,”谢停云冲他微微俯身,哑声道:“停云会完成该完成的使命,只是在那之后,还请您原谅停云的任性。” 道灵偏过头去,看着远处的天边,没让什么脆弱的东西掉下来。过了半晌,他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喑哑道:“……好。” 谢停云再不犹豫,转身进了锻造室。 道灵看着那道染血的白色身影消失在门后,有些怅然若失。 云风阁的禁制早就被道灵事急从权打开了,跟着来的弟子们进了院子里,却扒在门外,不敢进来。 啜泣声很小很小,就差一点就能被他们藏起来了。 不念和乘风,一把漆黑魔刀,一把银白长剑,一同被放在刀架上面,整个刀架却因为魔刀的颤抖而震颤起来。 不念茫然无措地扒着乘风,在那一刻,它忽然就感受不到刀主的气息了。 * 天剑的炼制对锻造者有着极高的要求。 整个炼制过程需要全神贯注,灵力冲刷千百遍,将所有的材料全部熔铸,滚烫的铁水浇灌成型。 在此过程中,若是锻造者有一刻的分心,都有可能会炸炉,从而导致前功尽弃。 谢停云在将魔心和三样材料下去之前,就已经炸了五次炉子了。 宁沉的身体被他冰封入棺,放置在了谢婉房间底下的冰窖之中。 如今谢停云对着炙热高温的炼制炉,手中捧着依旧在跳动的魔心。 真奇怪。即使如今已经离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