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旁,萧娆脸儿沉着,眉眼浮出真切的恨铁不成钢,她伸指戳着白夜琅的脸,恨恨道:“不成不成!”
“那些银子……不管你赎不赎身,那都是你安身立命的‘过河钱’,他们不黑不白地昩下了,凭什么啊?”
“明明都卖你一回了。”
“傻小子,跟我走,咱们找白伯伯和白婶子去,问问他们,你的月钱去哪了?”
萧娆恼声。
【怪不得,当初曲县令家出事,白夜琅不能自赎呢,我算着他明明该有钱的,结果……这是个软包子吗?挨欺负不还手啊?】
她气不打一处来。
9527深以为然。
倒是白夜琅,见萧娆真的恼,顾不上许久,忙伸手拽住她,急急道:“别别别,二姐姐,不能去问,那终归是我亲爹娘,忤逆是十恶之首……”
“活都快活不起了,还恶个屁?名声能顶吃,还是能顶喝?而且,本朝的律法,奴仆买卖之后,全都归主家,爹娘是没资格管教的,严格来说,他们甚至都不算你的爹娘了。”
“就像妇人出嫁,女婿入赘,走一户算一家,你跟他们讲什么孝顺?”
“他们卖你的时候,心疼你是他们儿子吗?”
萧娆毫不留情,一指一指地戳他。
白夜琅额头被戳得有些疼,心里却柔软酸涩,像是被温水泡过似的,有些细细密密的暖,他狠狠咬唇,嚅嚅的道:“二姐,我,我手里其实有银子,快够赎身了,我只是不知道,赎完该怎么办……”
“嗯?”
萧娆顿步,回眸望他,“你什么意思?”
“就是,我的月钱,虽然被我爹娘拿走了,但我还有赏银和一些别的进项,那都是他们不知道的……”
白夜琅小声。
他长相本就乖巧,小时候,更是白白嫩嫩,颇为惹人喜爱,府里不拘主子,还是管事的,都爱差遣他,做好自然有打赏,后来,他到三少爷身边伺候,也跟着他读书,什么四书五经,中庸大学,都念了个遍。
白夜琅私下觉得,他比三少爷学得都好。
他的字写得也不错,这些年,抄书写话本什么的,总共攒下了将近五十两,早就够赎身了,只是,他是白家子,大河村里,他有家有爹娘,赎出来,也是照样给他们当老奴才。
有什么意义?
如果说离开大河村,远走讨生活,他一没户籍,二没路引,年纪还小,身量不高,走不出二十里,就得让人绑去象姑馆。
“二姐姐,我不是‘不争’,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白夜琅无奈的叹气,白嫩小脸浮出真正的迷茫。
这会儿,他倒像个十五岁的年少,不挂着那副假笑了。
“路得有人走,事得有人干,你有银子,有决心,只要愿意,总能想出办法,你无非是怕赎出来后,无依无靠,依然被你家人拿捏,反抗不了。那,咱们就找些别的主意嘛。”
“我记得你爹曾有个早夭的哥哥,论起来应该是你大伯,你花些银子找村长疏通一下,让他把你过继到白大伯名下,或者,那样你怕走漏风声,嗯,你也十五了,差不多该成亲,就找个没儿子的人家,直接入赘过去好了。”
“反正,按咱们朝的律法,赘婿能科举,能买地,除了名声差点,别的什么都不耽误。”
“咱们都卖身为奴过了,难道还在乎这个?”
萧娆朗声,别有用心地笑着。
【娆姐,我隔着这么多远,都能闻到你的不怀好意。】
9527忍不住说。
萧娆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
那边,白夜琅的脸颊,却有点红了。
他终归是个小少年,提到成亲之类,心里难免羞涩,他慢慢摇头,“二姐说笑了,我这种身份的,只有别人嫌弃我,哪有我嫌弃别人的份儿。”
“只是,只是,突然这么说,哪有合适的!”
需要男子入赘的家庭,又要年纪相当,哪有那么好找,倒是过继那条,让白夜琅有些心动,但是,总归跟他爹娘离得太近,大伯死得早,他过继了,也就是名义上换个爹,实际操作里,依然很难跟白家撕扯开。
“二姐,你让我想想吧。”
他犹豫地说。
萧娆也不强迫,“你心里既然有打算,不是糊里糊涂的,我也就放心了,不过,我的话,你还是记在心里,赎身这事,早做早好。”
“反正你会读书能算数,日后在县里做个帐房,就能养家糊口。”
“嗯。”
白夜琅重重点头。
萧娆没再多劝,反正,该铺垫的都铺垫得差不多了,日后如何……
得等着她把贺志勇踢掉。
萧娆笑盈盈地催促白夜琅吃鸡,扒出烤好的板栗,两个人,你一颗,我一颗的分食了,她又给白夜琅换了回药,并且,起身进密林,给曲府那个刁蛮四姑娘,抓了只后腿很有劲的兔子。
她把兔子递给白夜琅,又将火堆熄灭,仔细盖好土。
“天不早了,我还要进县城一趟,你早些回去吧。”
萧娆摆摆手,没有停留,背着竹筐,很是潇洒地离开了。
白夜琅抱着兔子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