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隐寺的主持感觉,万岁爷大概感觉错了。
巫蛊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毕竟,他是专业干这个的,绝对不会出错。
平津帝:……
他感觉,他要怀疑主持的专业性了。
因为,又是医治,又是上香,又是作法事的,这套操作弄下来,两天都过去了,他眼前的画面,已经进展到母后替他饮毒酒,毒发身亡的地步。
这是他的心结,是他不敢触碰的痛苦。
他看着这个画面心里就很暴躁,最近朝堂上,他已经发配了六个参与党争的大臣,还杀了一个,又把四个嗣子喷得三魂升天两魂半。
他还赐死了后宫一个小贵人。
哼,哪怕四十多年的时光,已经向世人证明他不行,不能让女子受孕了,但这也不是小贵人能背叛他,跟他嗣子的侍卫勾搭成奸的理由。
平津帝很生气。
虽然……咳咳,早在半年前,他就知道这个消息,还兴致勃勃记在心里,想着以后拿出来搞事儿,但,也不妨碍他生气。
他就是撞鬼,看着母后被毒死,偏偏没办法,所以迁怒了!
不行吗?
觉得不行就憋着。
朕是皇帝,朕说了算!
平津帝是很傲娇,可惜,问题解决不了,他依然要带着画面,一遍遍体验从出生,到母后死亡的十四年。
从清晨起床,到晚上睡觉,一天一遍,准时准点,哪怕他上朝时都要如此。
平津帝感觉有点精神不足了。
他命令大师,快点给他解决,又在大师痛苦难当,拼命作法事的期间,秘密召集了不少这方面的‘能人异士’,进行了低调且周密的试验。
没用!
画面没消失不说,他反而开始做梦了。
每天晚上,一宿一宿的,他开始代入生母的视角,好像变成母后似的,体验她短暂孤寂的一生。
从幼时挨饿受冻,永远漏风的房顶,到童年跟表哥青梅竹马,订下亲事时的喜悦,到被小选成为宫女的难过,熬学规矩,被打到背脊红肿,默默无闻,像影子幽灵般活在宫里,终于,眼看就能熬出宫,却被先帝醉酒宠爱。
呃……
是侵犯。
平津帝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一点,对此,他真的是很厌恶,虽然,他是坐拥天下,后宫……其实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样样不少的帝王,但他的宫妃都是自愿,为家人,为富贵,为权势而来,你情我愿。
他很厌恶,依仗先天差异,强迫他人的行为。
恃强凌弱,实非君子所为,只有自卑懦弱之徒,才会如此行事。
身为帝王,身为男人,没有自信靠本身和权力吸引女子爱慕依附,反倒暴力强迫,呵呵,真真可笑至极。
平津帝体验着母后的人生,出不了宫,慧剑斩情丝,跟表哥断了联系,虚以委蛇,以区区宫女之身,艰难周旋在后宫嫔妃之中,被发配永巷,发现怀孕时的慌张,刚硬果决隐瞒怀孕,独自抚养他的艰辛和把他送到皇太后面前的拼死一搏。
十四年的相依为命,最后断在了一杯毒酒里。
母后下了地府,她是十世善人,判官言她不该英年早逝,遣她在赢水做了女仙,只是,她不放心幼子,于他在位这些年里,曾经转世回来看他。
还是两次。
第一次,她生成个男儿,十年苦读,十五岁中了探花,入翰林院为侍读,次年,他遇刺客,探花替他挡剑,死于非命。
第二次,她成为承国公府的三姑娘,是个臣女,没有渠道接触圣驾,只有偶尔宫宴时,远远看他几眼,聊慰慈母之心。
只是近来,她遇见危机,本应自决回赢水,但因他年迈,偏偏膝下无子,恐他晚年难熬,不忍舍他而去,遂日夜不安,判官怜她一片慈母之心,不忍她熬苦,遂降下神通,令平津帝神思通明,以全母子之情。
所以,平津帝白天活见鬼,晚上成为鬼,这都是判官的怜惜。
平津帝:……
嗯。
这故事编得很有水平啊,不止利用了他思母之情,还结合替他而死的探花,甚至,因为神权天授,给了他母后一个‘仙女’的身份,以期增加他相信的可能。
“嗯,有点意思。”
“很有本事,这巫蛊之术用得很别致嘛。”
平津帝抚须长叹,对于这个真实刻骨,代入了好几个晚的梦,从本心而言,他压根没信,依然觉得自己是被巫蛊,那个承国公府的三姑娘——所谓他母后的转世,嗯,被摆到明面上了,那,有七成可能,是个拿来试探他的棋子。
随时都可以被放弃啊。
否则,哪有可能这样直白地显露出来呢。
伏惠用计这样粗暴吗?直接拿妻妹来用?或者,是旁人暗中筹谋,伏惠只是个引子?
平津帝心里闪过千百阴谋,万般诡计,但却依然没有控制住……不晓得该称作好奇,还是思念的心,在一个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的清晨,他换上一身常服,带着心腹太监,独自前往御花园。
——
御花园。
百花盛放,蜂蝶飞舞。
萧娆莲步款款,走在汉白玉的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