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速不同, 褚长溪放下茶盏时,湮烬之已在界外虚空内艰难行走数日。
独立于各界之外的地方,生存环境恶劣至极端。极风炎火, 雨雪雷电……错乱交替,那里没有天地灵气,规则没有秩序。
飞升大能都可身死道消,又何况没有达到飞升境界之人, 所以即便知道那里有起死回生的神界遗物两生石,也无人敢去一搏。
红衣长发随风雪胡乱翻卷。
湮烬之在苍茫雪原里不知走了多久。
忽然极风咆哮而来, 狂躁暴虐仿佛要撕碎此间任何一物。
前一刻还是风雪成冰的天空,骤然坠下岩浆星火, 如同天界烘炉倒塌, 烘烈的热气致冰雪一点点融尽。
湮烬之低头看着脚下雪融成水, 又被炙烤干净,随后焰火成山,火舌燎原。这极端诡异变化的一幕,这几日已经历多次多种, 他已见怪不怪。
这里任何一界生灵都是无法生存的。
衣袍烧出火星, 湮烬之低垂的眉骨因瘦削显得冷硬狠厉,红眸喋血,牙齿紧咬。
他迈步继续往前。
衣衫早已被轮番气候变化肆虐的破烂不堪, 露出的皮肤本经严寒冻的开裂渗着血, 如今猛然间又经热浪灼烧………痛的湮烬之几乎站不稳。这种情形下,早已不是他自我折磨不愿愈合, 而是一进入这空间,他魔元便被禁锢,无法调动气海, 只能依靠血肉之躯硬生生扛过去。
脚下浆火已漫过小腿,皮肉腿骨在火海里烧灼。
以等同凡人肉/体感受这种疼痛,湮烬之满额冷汗,鬓发湿透。但他还是毫不犹豫毅然决然一步一步往火海里趟。
他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长溪还在等着他。
脚下痛到麻木,当清晰感受到腿脚的骨头在慢慢被浆火烧熔时,湮烬之开始着急,怕自己腿骨不够熔,怕会无法行走,无法继续找寻两生石。
两生石在何处,他并不知,他只能从一个方向出发,走至尽头,再折返另一个方向,如此反复,一寸一寸地的找。
火浆漫至膝下,湮烬之感觉整个腿骨都在熔化,他甚至能听到骨头熔裂断开的细微声响。终于支撑不住,他摔进火海里。
火浆从口鼻猛烈的灌进肺腑,一路烧灼下去,湮烬之呼吸不及,呛咳出大口大口的血。
但他绝不能倒在这里。
忍着胸腔肺腑剧痛,两手撑在火里,挣扎着站起,火浆混着血水从口边漫过下巴,湮烬之平淡抹过,拖着残缺的腿骨继续走……
不知又过去多久,暴雨汹涌而下。
湮烬之看见岩浆火海被雨水浇灭、洗刷,消失无踪。
而自己被烧熔毁损的腿骨被冷水一浇,犹如淬炼烧红的铁器浸在水里时,飘散出浓浓青烟……
啊——
无声、压抑的痛喊。
湮烬之倒在大雨里,狰狞、扭曲……
好像是故意折磨、惩罚着擅闯者,乌云极速堆积,一道道紫电又是轰然劈下。
“噗——”湮烬之刚撑起一点的身体重重摔回去。数道雷击粉碎了他丹田,五脏六腑也俱碎。
眼耳口鼻无一不在涌血,湮烬之隔着血雾的眼,费力仰起看黑暗的天色,磅礴大雨。
他站不起来了……
意识也在消失。
他似乎能死在这里。
但他不能死。
他还要去寻两生石。
他还要把褚长溪救回来。
他死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死!
白发被风吹的起落,雨水不息。伤痕累累的手,向自己腿脚伸去,捏住一只缺损的骨头,用力紧握——
剧痛从小腿经脉传遍全身,即将失去的意识被刺激清醒。
他开始想念褚长溪。
想念他每一次回眸,每一次低眉,每一次看他时的模样、神情……
他有数不完刻在骨血里的回忆。
他有太深的爱意要对深爱之人诉说。
……
上界仙池边,系统抖着手翻记录,“他会不会真的死在那里啊?”
万年前,天梯断裂,凡界与天神界彻底斩断,再无飞升者,而临界飞升之能的修士,尽数陨落在那个空间里。
所以湮烬之凭什么能活着走出去。
任务完成,他没有剧情线要走,他死了有影响吗?
系统问出那句话时,虚空内的湮烬之又经历了数十次的恶劣环境的轮回。
他再次倒在冰天雪地里。
双腿被冻僵直,他无法再走,于是趴在雪上,两手插进冰层,一点一点向前爬。
手指插/不进,便削去血肉,削尖了指骨……
虚空天气也有好的时候,无风无雨雪。
但妖邪吼叫,如雷灌耳,折磨神魂。
魔元被禁锢,也会被无形的细线勒紧,缠绕,痛不欲生。
他跌倒了站起来,站不起来爬。
他痛狠了,紧紧咬牙,细碎的喊,“长溪,长溪……”
“你等我。”
“等着我。”
……
听了系统的问话,褚长溪从神君任务线里回神时,湮烬之已拖着血肉模糊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