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之前那大夫所说的那样, 服用下往梦草熬制出的药汁后,鹤见羽白日里清醒的时间明显变得多了,甚至可以不必躺在病床上, 可以靠坐着休养, 看看书看看卷轴, 喝点茶吃点东西。偶尔, 还可以稍稍开窗, 看一看外面的风景。
整个人也没有再露出格外痛苦的迹象。
简直好像要好转了。
但是……
在宇智波带子的感知中, 他依旧是风中残烛, 只是, 身体周遭被强行盖上了罩子, 让那烛光不必在风中摇曳。然而,烛身的燃尽,依旧是不可避免且不可逆转的过程。
只是, 比起在痛苦与昏迷中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既然可以选……
果然还是这样更好吧?
鹤见羽清醒后知道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也知道妻子都为自己做了些什么, 他心中感动,然而却又难免担忧——
“族内的钱肯定是不能动的, 那些钱……是我留给你和小泽的, 你如今全部花费在我身上,万一将来需要,该如何是好呢?”
虽然扉间大人已经派人送来了往梦草, 但是, 待那位斑大人回来,他们肯定还是要遵守约定结算报酬的。
对此宇智波带子的回答很果断——
“真需要的时候再说,钱这种东西如若不花在刀刃上, 就没有什么积攒的必要。”
否则呢?
攒得辛辛苦苦,
活得痛痛苦苦,
到头来自己一点都没享受到。
那攒钱的意义在哪里?
积攒本身的确是件有趣且有意义的事情,但是,该花还是得花。
在性格方面本就不如何强势的鹤见羽闻言只能无奈摇头,温和且纵容地说:“花了就花了吧,本来就是留给你的,只要你觉得没问题就行。”
而此刻……
他手里抓着书卷,安静地注视着妻子检查打包从礼品店买来的各种登门礼。对大家族来说大约算不上有多高档,但对他们来说已足以彰显诚意。
将一切打包好后,宇智波带子松了口气,又开始检查一旁那自己亲手用各种鲜花插好的花篮。
两样东西都没有多值钱,前者是顺从大众世俗,后者是一片个人心意。
“抱歉呢,鹿。”
她突然听到丈夫这样说,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看向对方,然后的确在后者的眸中脸上看到了愧意。
“……”
宇智波带子有些疑惑地挪坐过去,问道:“怎么突然这样说?”
“……”银发青年低垂下头,抓着书卷的手紧了紧,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他重又抬起头,抱歉地笑了笑,“让你为了我而求人什么的……”
因为他比其余人要稍微多知道一些眼前人的事情,所以鹤见羽很清楚,她虽然脾气温和性格很好,但是骨子里其实也是个骄傲的人。
本来……
她加入了他的家族,应该是他庇护她才对;但事实是,她加入后真的帮了他很多。而眼下,为了他的身体,她来来回回不知道求了多少次人。
过去……
她可能从未低过头,如今却为了他一而再再而三这样做。
这个认知让他觉得心中很是不是滋味。
都是他太没用太拖后腿,否则……
“你怎么会这样想。”宇智波带子摇了摇头,认真说道,“这不是求人,是感谢。别人好心帮助了我们,我们去表达谢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此基础上,就算稍微低人一头也是应该的。”帮人者可以不计较什么,但被帮助者若是还一定要保持高姿态,那可就有些……
“……嗯。”银发青年点了点头,目光闪动地轻声说道,“鹿,谢谢你待我这样好。”
“这是应该的。”宇智波带子笑着回答说道,“毕竟你是我的大恩人嘛~”
“……只是这样而已吗?”他下意识问道。
“嗯?”她眨了眨眼,有些讶异地注视着对方说话间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歪了下头,“什么?”
“……我是说,”鹤见羽回过神来,他克制住立即收回手的冲动,神色如常地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背,只觉得自己的手宛若粗糙的枯枝干叶,而她的手则宛若春夏日树木生机勃勃的枝条,新鲜,饱满,透着十足的生命力,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该凑在一起的事物,于是他尽量自然地缓缓缩回了自己的手,面色如常地微笑着说道,“我们还是亲人,不是吗?”
“嗯。”宇智波带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着点头,“说得对!对我来说,羽大人你就好像是好心又温柔的哥哥一样。”
鹤见羽亦笑着点了点头:“能够在生命的最后拥有你这样一个妹妹,是我的荣幸。只是,”他顿了顿,再次露出愧疚之色,“鹿,我很抱歉,不能让你以妹妹的身份加入鹤见一族。”
因为那样一来……
就算他死去,她也是无法名正言顺地掌管族内一切的。
其他人不会认同的。说不定,她还会肩负起联姻的责任。
但是……
遗孀,就完全是两码事了。
作为他这个族长生前的妻子,小泽的母亲,她就完全拥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