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恒熙的院子里静悄悄的,无论是丫鬟还是婆子,大气都不敢喘,便是见了来人,也只是福身,嘴上并不唤人。 大赵氏心里再不痛快,也没有法子,扭头与楚伦歆道:“四姑病得这般厉害?” 楚伦歆轻轻咳了两声:“都到屋子外头了,进去看看就晓得了。” 守门的丫鬟打了帘子,一行人鱼贯而入。 迎面便是一股浓郁药味。 楚维琳不禁皱了皱眉头。 白浅是常恒熙的大丫鬟,领了她们往内室去。 里头药味更重,楚维琳快速打量了两眼,有些意外。 一路走来,她都没有见到叶语姝,原本以为会在常恒熙身边伺候,哪知道并没有见到人。 而常恒熙躺在床上,见她们来了,正想要坐起来,叫大赵氏几步上前扶住。 “自家人你行那些虚礼做什么?赶紧躺下。”大赵氏好言劝道。 常恒熙看了她们几人一眼,示意白浅出去守着,这才喑哑着声,道:“大嫂,郁晖这是,这是要我的命呀!” 大赵氏身子一僵,面上笑容都凝住了,她来时是想好的,打探一番叶家的心思,再看看常恒熙的状况,总归是常家的女儿,动之以情,兴许能有什么转机,哪知上来就是这么一句话。 “我晓得,是我没管教好郁晖,但这要你的命,又是从何讲起?”大赵氏问道。 常恒熙红了眼睛:“大嫂,上回您娘家那些事,我就已经很为难了,我那时回娘家来,实在是因为在这儿难做人呐!语妍到底是语姝的亲姐姐,二伯、二嫂话里话外都是赵家怎样怎样……” 听了这番话,大赵氏随口应了几句,心里却是半点儿不信的,那日常恒熙在松龄院里的强势,哪里有一丁点在婆家受了委屈的样子。 叫婆母逼得下不了台面的,分明就是大赵氏自个儿。 常恒熙可不管大赵氏怎么想,喘着气,道:“出嫁的女儿,管不了娘家事体,我自己是,想来大嫂也是的,赵家如何您实在是有心无力,我和我们老爷说过几次,到头来……这回好了,郁晖这孩子!这叫我说什么才好?好好坏坏都是我嫡嫡亲的外甥,我是怒其不争,可这家里哪个是同我一样把郁晖当自个儿儿子瞧的?我那二伯又是急脾气,当时就发了火,急吼吼要退亲,我帮着说了几句话,这不就里外不是人了!” 诧异从大赵氏面上一闪而过,楚伦歆和楚维琳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透亮。 “四姑,郁晖是做错了事体,这个当口上,你还帮着说话,唉!”大赵氏重重叹了一口气,摆出痛心疾首的样子,“作孽哦,我生的这个儿子作孽哦!” 常恒熙的眼角湿润了,眼泪簌簌往下落:“我也是没办法啊!我是叶家媳妇不假,可我姓常,我娘家叫我婆家退了婚,我还有什么脸面,我在这家里举步维艰!常家这是最难的时候,我不能替母亲分忧,可也不愿意给她添堵。大嫂您看,常家如今风口浪尖,已经是难堪至极了,还叫姻亲退了儿女亲事,这都是笑柄啊!郁晖出了事,底下几个外甥外甥女的婚事已经不好说了,还退亲,这郁映郁暖是要留在家里做老姑娘了不成?我们在婆家仰仗什么?自己的肚子再争气,比不过娘家有底气,常家叫人踩了一脚又一脚,我夹在中间,还怎么活!” 句句都是实在话,实在得大赵氏也心有戚戚焉。 她也是为人媳妇的,晓得娘家底气重要,她本是长房长媳,可赵家如今哪比得过楚家柳家?要不然,她何必受妯娌气? 没底气也就罢了,偏偏还要添些事体出来,赵涵忆那事,不就是如常恒熙说的,出嫁女回娘家去,半点劲头都使不上,回来还要在婆家受一肚子气。 大赵氏深有体会,想到昨日叶二太太的态度,不由问道:“我知道你委屈,可这硬碰硬……” “总归已经没有什么面子里子了,再不济,我收拾包袱回常家,与郁映郁暖一道拜菩萨,你们总不会往外赶我,我们都是一家人,总不会赶我的……”常恒熙越说越伤心,呜呜地扑在大赵氏身上就哭了起来。 大赵氏只能劝着,一个劲的劝着。 楚维琳少不得跟上前说几句宽慰的话,心里却是嘀咕着,与常恒熙比唱戏的本事,她连十分之一都不如。 楚伦歆也不住说着好话:“四姑啊,他们不敢赶了你的,不会的。说起来语姝呢?” “她?怨我呢正怨着我呢!和她爹一个样,说我、说我把她往火坑里推!”常恒熙哭得一塌糊涂,说话都断断续续,“养了十多年宠了十多年,就这一桩事就和我离了心了,我还有什么意思啊!我亲生的那个还在,也不会这么对我!” 闹翻了?大赵氏一惊,想了想也明白过来,到底不是身上掉下来的,怎么养都养不亲。 这里唱戏,楚维琳很难晓得真实情况,便顺着这话问道:“四姑母,我先去看看语姝吧。” 常恒熙没应,大赵氏却冲她道:“赶紧去。” 去叶语姝那里,楚维琳还算熟门熟路,屋子外头的小丫鬟引了她进去,就见叶语姝没什么精神地趴在桌边。 “这是怎么了?”楚维琳问她。 叶语姝瞧见了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