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风肆虐。
九洲城这场初雪下得又大又急,不过半个时辰,京郊驯兽场就被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霜雪。
“殿下,你快跑!别管我了!”
箫野身上的衣衫被黑熊撕破,胸前横亘着三道抓痕深可见骨。
他一边警惕的回头望着四方,一边抓着李汛的手不放。
“你别着急,我现在就拉你出来。”
李汛脚下是一个布满尖刀的捕兽陷阱,只要箫野松手,那些尖刀就会贯穿他的身体。
与此同时,二人的后侧方也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李汛绝望的闭上眼睛,箫野有所察觉,刚想阻止,眼前就被飞溅出的血花糊住。
手下的重量变轻,他急促的喘息了口气,垂头往下看,李汛残破的身躯被尖刀穿透,右边的袖子空了一截,而他正握着断裂的半截手臂。
箫野大脑有些发懵,还未来得及反应,一道黑影伴着嘶吼声就从陷阱上端跃过,直直将他按进了泥土。
肩上的骨头仿佛碎了,寒风钻进喉咙,不停撕扯着箫野崩溃的神经。
他咬牙抬眼,死死盯着身上这头随时准备朝他下口的野兽。
黑熊被他凶狠的眼神挑衅,仰头怒吼一声,也就在这一刹那,一支缠着金丝的羽箭突然破风袭来,一击穿透了黑熊硕大的头颅。
身上的庞然大物突然瘫倒在地,箫野顾不上高兴,当即攥紧了腰间的短刀死死盯着来人。
沈鸢一身红衣如火,骑着高头赤金墨马冲到箫野面前,居高临下的瞧了他一眼。
她眸色轻蔑而高傲,仿佛看一只低贱的蚂蚁那样不屑。
“一百个羌奴,没想到竟然是你活到最后,真没意思。”
箫野攥着短刀的五指微微收紧,借着呼啸而过的凉风一跃而起,直奔沈鸢命门。
他孤注一掷的袭击,落入沈鸢眼里就跟野猫亮爪一样,让人觉得好笑。
只见她手中长弓悬飞着一拉一扯,箫野手中短刀瞬间被打飞,而他本人也被沈鸢毫不留情的一掌击飞出去了数米远。
沈鸢的近身侍从张远此时也带着人马追了过来。
“公主!”
沈鸢收回长弓,冷扫了一眼身后赶来的众人。
“把他带回公主府。”
整个过程,她甚至都没施舍箫野一个眼神。
张远听了命令侧身看过去,见活到最后的人是箫野时,他下意识皱了下眉。
“公主,这等低贱的羌奴,实在不配留在公主府伺候,不如属下给他另寻一个去处。”
沈鸢将手中的长弓丢给身旁侍从,闻言淡睨了张远一眼。
“另寻一个去处?你莫不是忘了,他可是先帝早年给本宫钦定下的驸马。既然是驸马,那自然得住在公主府才是。”
张远听着沈鸢此话,内里忍不住腹诽。
你若真把先帝婚约当回事,就没有今天这场驯兽赛了。
南羌已经被北燕所灭,沈鸢口中箫野是她驸马这件事,自然也不会有人当真。
碍于自家公主喜怒无常的性子,箫野入住公主府时,府中下人倒也没敢真的太过轻视他。
箫野入住的院子叫销香院,极具侮辱性的名字,距离沈鸢所住的青月楼只一墙相隔。
可也就是这一墙的距离,就足以展示二人之间跨不过去的深渊鸿沟。
是夜,疏星铺云,冬霜浸月。
青月楼里声乐不停,一墙之隔的销香院却冷得如同冰窖一样。
硕大的屋子里,没有一盏可以照明用的蜡烛,月光从窗外爬进,也被那大床上消瘦羸弱的身影,惊得细颤了下身影。
箫野浑身是伤的蜷缩在床头,沈鸢只让人将他带回来,别的什么也没吩咐。
下人不敢私自叫大夫给他治伤,甚至就连吃食也不敢多给。
他就这样难捱的蜷缩在床头,细细在心中数着数。
他阿娘告诉过他,天无绝人之路。
可箫野终是撑不住晕了过去,待到他第二天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了坐在他床边翻阅医书的大夫。
许生见他醒来,也很高兴,赶忙放下医书替他号了脉。
“脉象瞧着还有些血亏,不过不妨事,待我给你开了几副药,吃上半月,便可大好。”
许生这边话刚说完,就听见门外有人通传公主到,吓得他急忙敛衣跪身行礼。
“草民拜见公主。”
沈鸢今日换了一身蔚蓝色织繁复金丝芍药宫裙,一头青丝挽成惊鸿髻,整个人高贵又典雅,只是那冷艳绝伦的面容,依旧是副高高在上的倨傲模样。
“都起来吧。”
她嗓音很淡,听上去甚至有些冷。
箫野一瞬不动的瞧着她,听了这冷漠的嗓音也只觉得贴切。
毕竟像沈鸢这般心狠手辣的蛇蝎女人,是配不上半点有温度的东西,包括嗓音。
沈鸢坐入身后侍女端来的椅凳,见箫野还一直盯着她看,顿时恶劣的扯了下嘴角。
“你可知道在我们北燕,男子若一直盯着一个女子看,会有什么下场吗?”
箫野喉咙还是疼,可他想说话。
他问:“会有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