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 庄山一周只有一班前往江川的长途客车。错过就要等下周。 师傅仔细打量了他一眼,踩下油门,语重心长道:“那边晚上乱的很,你自己走夜路要小心。” 司辰坐在后车厢,看着窗户外逐渐由高到矮的楼房,声音文文弱弱的,神情却格外冷淡:“我知道,谢谢师傅。” 出租车停在路口时,是下午五点。天色有些昏沉沉的黑。 师傅道:“抚养院快到了,车开不进去。我就不去了。” 庄山区。新河街道。 这里被称为“庄山垃圾场”。 新河的马路很窄,凹凸不平,大堆大堆的生活垃圾和工业废料堂而皇之地留在地面。墙上全是乱七八糟的涂鸦,最多的就是“器官捐赠”,明码标价,心脏200,肾30,胳膊50。 刚下过雨,地上的泥浆一层层的,有些黏糊。垃圾桶边有人醉倒在地上,骨瘦如柴,也不知道醒不醒的过来。 最人声鼎沸的地方是社区里的麻将馆。人们在那里赌钱,嗑药。从来没有思考过明天。 司辰深深地吸了一口这里浑浊的空气。心情却是莫名的雀跃。 几乎刚下车,司辰就感觉到了暗处打量他的视线。来自头顶的居民楼,来自身边的暗巷。 男人们抽着烟,蹲在街头,看着他这个外地人。 这些目光冷漠,麻木,像在打量猎物。 之前回来的时候,司辰总是联系抚养院的人来接他。 但现在不一样了。 司辰思考了片刻,一拳锤上了旁边破旧的墙。 一米厚的石砖墙上出现蛛网状的深坑,那些让人坐立难安的视线瞬间无影无踪。 他的唇角有了很淡的笑意,但很快收敛。 没什么好得意的。他见识了更高更广的天空,知道自己其实一直都在泥巴里打滚。 司辰捧着花,默默调整着脸上的表情。 要笑。不能是冷笑。应该是温驯、礼貌的微笑。 他推门而入。 如果有人是抚养院收养的孤儿、长得好看、并且每月都给抚养院打钱的话,那么抚养院的员工想不记得这个人都难。 护工阿姨打量着来人,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小辰!你怎么来了?又来看13吗?” 没被领养的孩子只有编号,13是和司辰同一期长大的孤儿。 他们还一起经历过一次高维入侵。是a级的灵异入侵,按理说幸存率应该在百分之五十左右,然而整个抚养院,除了他和13全军覆没。 那之后,抚养院换了一批员工。司辰也被送去了外地读书。 司辰微微点头:“对。刚好来庄山出差,过来看看。” 阿姨:“还是小辰出息。这么多年,也就你还愿意出钱养着13了。我带你去二楼。” 13今年已经24岁了,比司辰大两岁。早就过了抚养院的收养年限。但因为司辰18岁后,每个月都会给抚养院打钱,因此,这里还有他的一席之地。 护工阿姨打开了门。这是单人间,狭小的儿童床上躺着一个成年人。 他的全身重度烧伤,面部五官融化了大半,没有皮肤和四肢,嘴里插着一根鼻饲管。像人彘。 尽管条件简陋,但是看得出,阿姨有好好照顾他。 司辰很感动,拿出两张纸钞,塞进了阿姨的手中,由衷道:“谢谢。” 阿姨把钱收好:“嗐,这么客气做什么。” 两人的交谈吵醒了正在睡觉的人。 13艰难地抬起头,看向门口,嘴里发出了一阵呜咽。他声带受损,根本说不出话。 阿姨微笑道:“13看见你来了,看起来也很开心……小辰,你们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你了。” “谢谢阿姨。”司辰笑着回答。 门关上,门外隐约传来了阿姨的声音:“哎,很久没看见小辰这么善良懂事的孩子了。” 司辰在13的床边坐下,静静地凝视着他。 司辰的表情很是愉悦:“当年在抚养院一起长大,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还活着。好久不见,哥哥。” 13的眼神里满是惊恐。他挣扎着想往后退,一个劲地摇头。 司辰指向了自己银白瞳孔的眼球:“看得出来吗?你说我眼睛好看,拿针刺瞎了一只。现在我装上了新的义眼,是不是还是很好看?” 他把脸凑到13眼前:“好看吗,哥哥。” 空气里传来一股腥臊味。 13身上盖着的被子湿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