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细微的脚步声音真的极轻,周围又是大街,时不时有人来来去去,同路的也不奇怪。
但,她停人家停,走人家也走,频率完全同步,这就绝对不正常了。
林西西在拐角处掉转了轮椅,大喝了一声,等了片刻,那人没应声,呼吸声音略微急促了一些。
想到周墨京说了两次要跟她回家,她就试探地喊了一声:“周墨京?”
还是无人应答,脚步声也消失了。
她侧耳仔细听了听,又自言自语道:“应该是听错了,还以为是有人想抢我香酥鸭呢。”
重新往前走,她的速度就加快了,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转角的小巷子里。
一个人探头探脑地走进小巷,走了一百多米都没见到林西西,正在疑惑的时候,轮椅的车辙印也没了。
那人便加快步伐小跑了起来。
刚冲过一家人门口,那户口人家堆在门口的砖头后面就转出来一个人,二话不说便伸手抓住了人,将人一下子举了起来往外要摔出去。
“啊啊啊,是俺,是俺啊,你怎么力气突然变这么大了,一下子就能把人举起来了?”被举着人赶紧出声,声音慌乱中夹杂着一抹浓浓的疑惑。
是魏嫂子。
林西西脸皮子僵了一下,把人放了下来,呵呵两声:“你来就来吧,干嘛跟着人不出声,把我吓一跳,以为遇上了歹人,这人一受惊吓不就容易激发出吃奶的力气么,我能把一个大活人举起来,我也很蒙啊。”
说顺溜之后,林西西又戴上了痛苦面具,手往下一耷拉直叫唤:“唉哟,我的手,好像折了。”
魏嫂子疑虑未消,上下下下左左右右把林西西打量了一番,皱着眉头道:“俺总觉得你好像在骗俺呢?
上回打架,你和田嫂子一头,把俺们五六个人打掉了牙还趴地喊妈妈求饶才放过了我们,田嫂子以前跟俺们也闹过矛盾,可因为是所长家属,总是有所顾虑,打人从来不会打成那样,顶多就是拿个砖头拍断了吓吓俺们,俺们也就散了。
林西西,你是不是觉着俺不聪明,总想着三言两语就给忽悠过去?”
林西西干笑着,嘿嘿哈哈的。
这练铁头功的突然长了智慧,不像之前那样好忽悠了啊。
“这免子逼急了还咬人哩,上回肯定是田嫂子被谁抓痛了发了狠才把架打成那样的。你想啊,我当时脚也伤着呢,我又这么瘦这么柔弱,我没被你们压着打死就已经是奇迹了,我哪还有什么能力反把你们打得叫妈妈啊。
都是田嫂子干的,啊……我这手,真的不行了,我得找个跌打馆子看看去,万一伤着骨头了,我饭得要人喂了。”用右手举人甩着左手喊骨折的林西西满眼痛楚,眼泪花子都痛得在眼里直打转了。
魏嫂子瞪大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
“林西西,俺跟你说过的吧,俺们那边的人从小就会练几招防身术。”
“啊,说过。”说啥都成,只要别揪着她的手说事,转话题转得越远越好,林西西顺着魏嫂子话就转了话风。
“那练的过程中有点跌打损作也是家常便饭,找别人看一次得花一次的钱,所谓久病成医,小打小闹什么的,大家就自己上手整了。
林西西,接骨摸骨什么的,俺也会啊,你把手递过来,俺给你摸摸,看看到底伤没伤?”
嘎……
林西西太阳穴开始隐隐发胀。
这头铁的家伙,一下子从一窍通六窍变成了一通百通,开大了。
她纵横骗海这么久,第一次阴沟时翻了船。
“咋?宁愿花钱找别人看也不给俺摸摸,是心虚还是钱多得没处花?”魏嫂子俯下身子盯着林西西的眼睛,脸上满是怀疑。
林西西总不能把自己的手捏骨折了圆这个谎吧。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也不装了,干脆摊牌了。
“对对对,你这回聪明了,猜着了。上回你们的牙全是我打掉的,田嫂子只是帮我把人推了过来,锤人的事都是我干的。
你知道了又能干啥?要再打一架?还是要去告诉其他嫂子我才是打她们最狠那个?
我告诉你啊,我现在可不怕这个,我已经不打算去哨所了,你们想联合起来报仇什么的,你们得进城来,你们能不能那么多人一起出所呢?
听说所里现在有规定,同一个时间段内,出所的家属不得越过五名。”林西西有恃无恐道。
魏嫂子被她这副无赖的样子给整受伤了。
“林西西,你看着人畜无害,老实憨厚,其实满肚子花花肠子,扮猪吃老虎是吧?俺今天是专程进城找俺堂姐嘞,还说你肯定也想俺们,特意过来见你……
你给俺整这死出……你这个泼皮无赖,欺骗俺们感情。”
魏嫂子一脸失落,呆呆地站着,受到的打击不小。
魏嫂子平时挺大咧咧的一个人,这一伤心起来整个人都笼罩上了一层忧伤,让林西西猛地觉得自己好像是个渣了她的坏人。
所以,感情什么的最烦人了,都是牵绊。
她突然怀念之前那种狗不理的状态了,干啥都没一点心理负担,完全不用考虑这些本来就无关紧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