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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南国秋草生,北国朔风烈(2 / 3)

时光之后,纵使同根同源,也不再同枝同叶。
生活在皇都和生活在边郡的百姓,出生就有了不同。
不同世界之间的原生差距,则更为巨大,也更为根本。
最直观的就是神祇。
同样是【尊神】位阶,在【阳神】之上。幽冥神祇只在幽冥世界具备超脱伟力,现世神祇,却能诸界恒一,永恒不灭。幽冥世界还是一个大世界,不是普通的小世界可比。
很多小世界的力量层次都很低。
南斗秘境这样的地方,若非依附于现世,植根于历史,连比较的资格都没有。
“南斗殿有长达六万年的历史,是诸圣时代传承下来的古老道统。与暮鼓书院在同一个时期,比血河宗更悠久。”
“在这漫长的六万年时间里,从来没有哪个星辰百姓成真。我们在超凡路上,是一视同仁。但无论怎么培养,给予多少资源。他们最多成就南斗秘境里的‘神而明之’,与南斗缔约,成为南斗星神。这几乎是不可破除的极限,甚至就连这些做不到与现世缔约的南斗星神,都极为罕见。很多年才能出一个。”
“唯一的那个例外,叫做陆霜河。”
“他还在创造历史。”
司命殿中,有个声音在这样说。
说话的人负手站在殿门中间,仰看于外,混淆在天光之中,也任天光投下单独的倒影,始终不曾回头。
人的倒影在地砖上被拉扯得很孤峭,影子的尽头,是一只很有些年头的蒲团。
司命真人符昭范,就跪坐在这只蒲团上,面对着大殿正中供奉的那尊司命星君像,他表情肃穆,也未回头。
所以在这高阔威严的大殿里,殿门中间负手而立的人,和殿中垂手跪坐的人,其实彼此背对。
连接他们的,是一道影子。
符昭范没有说话,他现在只是听着。
今时今日,在这南斗秘境里,能够让他“听着”的人,自然只有一个——当代南斗殿之主,承继祖师六万年道统的长生君。
长生君的冕服十分模糊,他仿佛陷在光的河流。
在这种永远也不能被真切看到的状态里,他继续说道:“所以我对他,有最大的耐心。我甚至允许他不走南斗星途,行他自己的道路。他天生是一个会走险路,且能走得很好的人。他极情于道,因而能斩碎所有锢锁,突破不可能。”
符昭范终于道:“他亦天生是一个懂得放弃,也绝不在乎的人。”
“谁不是呢?”长生君语气莫名:“谁往前走,不需要放弃一点什么。谁走到这一步,什么没有放弃?”
“所以你不应该感到意外。”符昭范淡声说道:“如果他的道在这里,他不会惜死,他会比你我都执着。但南斗殿不能承载他的道,自然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放弃——至于任秋离,她在很多年前,就不愿再看天机。我想她也累了。”
“我不意外。”长生君的声音唏嘘:“漫长的生命,就是由无数的意外组成。”
“祖师当年创造南斗殿,开长生道统,求永恒不灭。后来他死得很仓促。”
“我南斗殿至高秘法,历代修撰,欲成南斗六星君,永握长生,永恒耀世。这明明是一条看得到希望、而且也切实在前进的道路,但走了六万年,都还在路上。”
“所谓无主之星,概念根本,我天外苦寻而不能为你们得,南斗殿代代相继都还未能证。那观衍的玉衡星君,却说成便成了。”
“机缘巧合,造化难测啊!”
“事与愿违,天不遂人。”
长生君很少有感慨这么多的时候。
就像南斗殿也从来没有被逼迫到现在这种程度。
符昭范没有说话,他看着那尊高大神秘的星君塑像。
按照南斗殿的嫡传道统,他将循长生古路,执着地走向尽处。他的最高目的,就是成为诸天万界里真正且唯一的司命星君。把面前的这尊塑像,化为其中一个自我。
司命、天梁、天机、天同、天相、七杀,只有南斗六星君全部成就,这样的南斗殿,才能托举南极长生帝君为超脱。
六星君尊一帝君,证道永恒不灭的星帝神话。
但谁都明白,超脱只是一场幻梦。
万古以来多少风流人物?风吹雨打皆成泥!
失败的何止南斗殿,何止于南斗祖师,何止今日的南斗殿主?
自帝号被削去,长生君的道就断了。
位于远古星穹那真正的南斗六星,那种规则的具象、概念的集合,六万年来只是不断接近,而从未有真正捕捉到——在当今楚国的注视,更不可能。
原本……身下的这颗司命星辰,会在漫长的岁月里不断演进,逐渐成为真正司命星辰的概念核心。一代一代司命真人的传承,都是为此而努力。
这条路是可行的,可这条路太长了!
正如长生君所说,漫长生命的组成部分,就是无数的意外。
道历重启,国家体制大兴,人道洪流滚滚向前……南斗殿还在苦心求道,执着故我,一转头,山外换人间。他们都成了时代的遗民。
大楚帝国屹立南域,霸国天子卧榻之侧,根本容不得所谓的“星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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