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过后,大渊军也恢复了严阵以待的态势。他们心中知晓,虽然准丹被他们暂时逼到了弱烈山以南,但是还没有退出大渊的国境,只要他们还在一日,那么就会像一根榫卯一样扎在将士们的心中,只有把准丹彻底逼退,打回到老巢,才算是解了心头大患。
准丹虽然遭到了重创,但是却还有一战的力量。
所以谁也不能轻视。
然而,谁也没想到,意外发生了。
就在将士们蓄势待发,做好了随时向弱烈山进发的准备的时候,来自京城的第一批补给到位了。
经过漫长的等待,这一次补给终于姗姗来迟了。而令人纳罕的是,这所有的粮草辎重明明应该五天前就到了,不知是什么原因,今日才送达。
原本关乎辎重补给的细枝末节,沈承聿作为一军主帅是没有必要去亲自清点的,他也没有那个时间,所以便直接派了林冬亲自去了。
林冬去了很久,最后面色凝重地回到了帅帐。
沈承聿抬头,就看到他这脸色确实不对劲。沈承聿心中隐隐有了算计,却还是问道:“出了什么事?”
林冬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沈帅,您还是随属下来看看吧。”
沈承聿“嗯”了一声,站了起来就跟林冬往外走。营寨外头,那一长串的辎重马车浩浩荡荡地排列在外头,看起来倒是十分壮观。押运官叫金执,是个身材矮小的中年人,他面色蜡黄,眼眶凹陷,一看便是在这路途之中受过了不少的苦楚。
“沈将军!”
金执上前,便要单膝跪地行礼。沈承聿把他虚扶了起来,道:“不必多礼。这一路上你也辛苦了。”
听到这话,金执的眼眶就红了。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险些就要当着主帅的面哭了出来。他哽咽了一下,还是忍住了,对沈承聿道:“沈帅……哎,请沈帅查验!”
沈承聿看他这个样子,便知道怎么回事了。他道了一声好,便走向了驮着辎重和粮草的马车。一打眼,却见后排站着几个面黄肌瘦的农民。
沈承聿的手刚放到车辕上头,一用力,“咔嚓”一声,那木制的车辕便出现了一丝裂痕。
那些农民面面相觑,看到了沈承聿也不敢上前,只能低着头,站在马车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办。
金执再也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来,还是单膝跪了下来,垂下了头道:“沈帅,请您为我们做做主吧!”
沈承聿没有立刻回答。他看了看林冬,指了指身边马车上头的麻袋。林冬了然,上前来,拿出了自己的匕首一划,麻袋就被划开。林冬掏了一把粮食,呈给沈承聿看,道:“沈帅请看。”
沈承聿垂下眼睑,看着那掺着石沙的陈粮。
金执知道,在这种时候也就只有沈承聿能够站出来插手这件事了,所以他干脆道:“沈帅,世家的人真是太过分了!他们故意将新鲜的粮食换成这陈粮,还蓄意将押送粮草的兵将给换成了没有任何经验的农民,许多农民受不住路上的苦寒,都累死了。下官不止一次上奏,请求皇上彻查粮草辎重之事,可都被他们的人给拦了下来。好好的户部被他们搅得乌烟瘴气,韩大人亦是束手无策,再这样下去,就全完了!”
沈承聿看着林冬手里那些陈粮,静静地听完了金执的话。
是啊,不管怎么说,金执只是一个押运官,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太过薄弱,他在京城之中无依无靠,与那些世家的人作对无疑就是蚍蜉撼树。
所以他只能不远千里,将这件事告诉自己。
沈承聿沉吟了一会,抬头看了看金执,道:“只有你一个押运官?”
说到这里,金执低下了头,不敢看沈承聿。他道:“另一个押运官经受不住这遥远颠簸的路程,半道病死了。”
沈承聿深深地看了金执一眼,他道:“他是谁家的人?”
金执犹豫了一下才道:“杨家的人。”
沈承聿收回了视线,道:“你做得很好。”
这话实在是模棱两可,任谁都以为沈承聿是在夸赞金执运送粮草有功。金执却是明白的,他对沈承聿道了一声谢,主动道:“沈帅,属下督查不力,耽误了这一次粮草辎重的运送,请沈帅责罚!”
沈承聿低声道:“路途艰险,能够送到已是不易,你且带着那农民去营寨里头歇息,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本帅即可。”
这是要管这件事了。
金执只觉得有沈承聿这句话,这一路上受了什么辛苦都是值得了。他站了起来,道:“多谢沈帅!”
说完便带着那些农民跟着沈承聿手下的骠骑营走进了营寨。
沈承聿示意林冬把那些粮食塞回去。林冬照做后,道:“大人,杨家的那个押运官并不是病死的。”
沈承聿“嗯”了一声,道:“我知道。”
他能猜得出来。
林冬低声道:“刚才我与那金大人聊过了,他说那杨家的押运官在路上一直阻挠粮草的正常运输,就是因为他,这日程至少耽误了五天。我还问了那些农民,他们说金大人所言确实不假。”
沈承聿点头。
若是按照正常的速度,他军中的将士们应该已经能够吃到新鲜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