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迟允,一万变五千,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迟允笑道:“很遗憾,长公主。作为大渊左相,我只知道,现在若是不做出什么,大渊就意味着崩溃四散,瓦解星飞。”
宋明珂道:“军饷不必迟大人操心,此事本宫不同意。”
迟允道:“长公主是想自己掏银子贴补军饷吗?”
宋明珂反问道:“这和迟大人有关系吗?”
迟允道:“长公主,不要怪臣没有提醒您。您可以贴补这一次,但是,骠骑营以后还会打仗,大将军还要带兵出征,难道每一次您都要贴补吗?”
“日后国库廪实,自然无须本宫补贴。迟大人,本宫也不是什么善人,你知道的。”
宋明珂继续道:“更何况,迟大人今日提出裁兵,恐怕会遭到许多武将反对,迟大人难道就没想过,如何面对那些武将?”
迟允道:“京中武将都是通情达理之人,自然能够理解大渊的难处。迟某相信各位大人。”
宋明珂简直要给他鼓掌。
这话说的简直比唱的还要好听。
迟允看了看他们两个:“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宋明珂道:“我不同意。”
骠骑营每一个人都是沈承聿亲自操练出来的兵,她尚且知道他们情谊深厚,沈承聿怎么舍得让他们离散?
然而,让迟允都没想到的是,沈承聿想了想便道:“我同意。”
宋明珂转头,死死地盯着他。
沈承聿道:“只是有一点,每个骠骑营的去处,由我亲自批准。”
迟允笑道:“那是自然,你是大将军,自然有这个权力。”
“砰!”
迟允和沈承聿同时一愣,却见大殿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关上,再一瞧,宋明珂早已不见了身影。
沈承聿想都没想就追了出去。
迟允扶着椅子把手,半晌,再次坐了回去。
他想要追出去。然而,当沈承聿起身就走的那一刻,他猛然想起,他没有任何资格去追逐那个人。
他只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人离开。
沈承聿出了门,却见宋明珂气哼哼地往前走,春杏撩开了双腿都追不上她,跟在她身后直喊——
“长公主,长公主!”
“您等等奴婢呀!!”
沈承聿快步追上了宋明珂,想要牵宋明珂的衣角,却感觉手中一滑,那布料溜了出去,像条鱼似的,不给他抓。.
“夫人。”
沈承聿无奈。
宋明珂头都不回,甚至加快了脚步。
“珂珂。”
“夫人。”
“媳妇儿。”
“心肝……”
宋明珂停住脚步,骤然回头道:“皇宫禁地,你瞎叫唤什么!”
沈承聿淡笑了一下,欣赏着宋明珂害羞的样子。
脸颊红红的,眼睛里头像是掬着清泉,马上就要挤出眼泪来了。
让人越看越想欺负。
沈承聿牵住她的手,慢悠悠地在这宫道上走。
他低声道:“生气了?”
宋明珂不想理他,转头。
沈承聿凑了过去:“真生气了?”
宋明珂挣扎着,见挣扎无果,干脆举起沈承聿的手背,在上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沈承聿吃痛,但脸上笑意未减。
拿下了手,就能看见他的虎口上印着两排整整齐齐的牙印,甚至都发红了。
沈承聿道:“小狗?”
“你才是小狗。”
沈承聿还特意撸了撸袖子,那牙印就大喇喇地裸露在了外头。他牵着宋明珂的手,修长的手指包裹住她的手背,温暖干燥。
宋明珂摸了摸他的手背。
“疼吗?”
“疼。”
宋明珂哼道:“你活该。”
“对。”
沈承聿低声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珂珂,我很高兴。”
宋明珂垂着脑袋道:“那你为什么不笑?”
沈承聿就低低笑了一下。
他甚少笑出声音,就算笑,也是无声的,是不着痕迹的。
他把自己少有的笑容,一半献给了孩童时候的自己,一半献给了宋明珂。
沈承聿道:“但是,珂儿。我仔细想过,骠骑营的开销,确实是巨大的。”
宋明珂就和他在宫道上慢慢地走。一边走,一边听沈承聿低声说话。
“这一次,我们确实没有多余的银钱给将士们发放饷银。所以,迟允说的方法,其实可行。既然骠骑营由我亲自带领,那么我带头做出表率,也无不可。”
宋明珂张了张嘴。
她道:“可是,那是我父皇亲手交给你的军营,这么多年了,他们就好像你的亲兄弟一样。”
沈承聿淡然一笑道:“人生总是聚少离多。没有人能总是在一块。”
“除了你我。”
“唯有你,我生死都不离弃。”
宋明珂没想到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脚步一绊差点摔倒。沈承聿扶住了她道:“皇宫禁地,还如此冒失?”
他嘴上这么说,然而放在媳妇腰肢上的手,却是一点都没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