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得的全是他求来的。
他想送她桃花簪,她看都不看就一口拒绝,而刚刚她却接下他送的东西。
想到此,朗郁气愤难抑:“那就是为他,你才改了主意?”
“我对你不好吗,我若对你不好,你怎会开口愿意嫁我。那个人诓你去越州,你真去了他每日嘘寒问暖刻意讨好,不日你就从了他,这点心思谁看不出来?你若去就是心甘情愿!”
晏潆潆气倒,她反唇相讥:“你对我嘘寒问暖刻意讨好,不也是希望我从了你么,我看出你的心思不愿意,你就恼羞成怒?”
她看着他,眼神纯澈,神情坦荡,似乎早就把他看了个穿透,只有他傻傻地以为她不懂。
她什么都明白,可她都明白都懂却说出这样的话,把他和常敏相比,常敏她才认识几天!在她心里,他连一个才见过几面的人都比不过。
朗郁只觉胸口闷痛,他捂着胸口又气又难过:“我的真心,你感受不到?”
“季从蔚能帮你救父,你便一心一意要嫁他。昨日流言蜚语,你受不了,情绪低落便要嫁我,今日常敏帮你,你立刻抛下我想嫁他,是不是明日再来个秀才举人,你又要改变主意?你就这样三心二意,说以身相许还我钱,言犹在耳却朝令夕改,你到底一女几嫁?”
晏潆潆愣住了。
他说的似乎没错,她离开京城的目的便是嫁人救父,来到平水镇,亦是家人期望她远离京城纷扰,嫁人安稳度日,她爱慕朗郁以至于向他开口求娶,便是常敏,她亦不能否认她脑海里闪过类似的假设。
她是菟丝花般的女人,依靠男人才可正常生活下去?这从来不是她本意,可事实验证她一直醉心在这条路上,她行得坚定执着,从未想过别的可能,却被季从蔚百般嫌弃无情抛弃,被朗郁毫不留情藉藉指责,常敏,或许某天也会愤怒于她身份的欺骗。
大滴的泪珠滑落脸颊,啪啪地落在石板地上,很快连接成小片水渍,晏潆潆微微抬头,举起双手捂住双眼,非但没能捂住眼泪,呜呜咽咽的声音从指缝中漏了出来,越哭越伤心,竟涕泪滂沱,嚎啕大哭起来。
为了那一点点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希望,她辗转至此,幻想着那梦中才有的团圆,可要找到愿意伴她安稳度过余生的夫君,她要忍受多少委屈经历多少打击熬过多少磨难,希望的火苗要被浇熄多少次才能终见光明,或许永远都见不到,永远都在黑夜。
此刻,她再也承受不住,孤零零地立于天地间大声哭泣,若是什么都没有,苟活于世分明是种折磨,若早知今日情形,她宁愿和耶娘在京城哭哭啼啼蹲大牢,也不愿做这世间骨肉分离的行尸走肉,即便伤心欲绝也无人知晓。
以前她哭的时候总顾忌朗郁厌恶眼泪的情绪,当下,她放声大哭再没什么忌惮,纵然他看不惯一掌把她劈死,便是做了件好事,解脱了她。
朗郁第一次见她这般哭泣,若柔弱无比刚刚冒出头的花骨朵,在狂风骤雨中被蹂.躏得不成模样,随时可能弯折于地,零落成泥。
他慌乱自己的口不择言,结结巴巴又道歉又安慰:“对不起,我乱说的,我是疯子,经常疯言疯语,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希望你选我,你别哭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都是对的”。
晏潆潆声嘶力竭地哭泣,沉浸在自己孤苦的小世界,耳朵里只有自己大脑的轰鸣,视线里只有灰蒙蒙的一片,压根不知道面前的人做什么说什么。
她哭得站立不稳,朗郁走上前扶住她,轻抚她的背:“对不起,你别哭了,我再不说让你伤心的话了!”
他的手刚触及她,她便似过电了般,身体颤动了一瞬,她在凄风苦雨的世界里哀哀戚戚,朗郁仿佛把她拎了出来,她一时茫然。
抬眸看向眼前模糊的他,她麻木地问:“我哭了,你是要杀我吗?”
朗郁的心似被人用刀狠狠剜出一块肉,痛得抽搐,他搂紧了她:“对不起,你别这样,你打我骂我怎么样都可以,别这样,好吗?”
晏潆潆在他怀里激烈地反抗,如同他是要吞噬掉她的猛兽。
他想搂紧安慰她,又想放开让她平静,他的手臂僵硬地别着她,不知如何做是对她好。
晏潆潆挣扎中猛地咬住他的左胳膊,衣袖瞬间印上了红色,他没感到疼痛,只是条件反射般放开了她。
她头也不回跑进她的房间,木门啪的一声巨响合上,屋檐下的红灯笼因声响而震荡了几分。
那声音似铁锤在他心上猛地重击,他疼得洇出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