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卿尘赶到蒹葭园的时候,又细细密密下起雨来。
整个园子其实已经修缮得差不多了,还剩下些需要精细推敲的,需要问过允棠的意思,如今她病了,自然也就搁下了。
匠人们在刚落雨的时候便退了出去,院中只剩伍巡一人,也没撑伞,仰着头看着飞檐之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踩水的声音,这才转头,忙拱手道:“萧洗马。”
萧卿尘点过头,“听崔二娘子说,伍将军有事找我?”
“萧洗马说笑了,这声将军,小人亏不敢当,是郡主抬举小人了。”
萧卿尘抬头看看天,朝游廊一抬手,“进去说?”
来到廊下,缘起收了伞,垂手立在一旁。
伍巡胡乱掸了掸肩上的雨水,径直开口道:“我来是要提醒萧洗马和郡主,长公主殿下这边有动作了。”
“哦?”萧卿尘疑惑,“难道入京的那批私军,也有投奔长公主的?”
“正是。”伍巡道,“长公主殿下一直派人盯着瑄王府,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大肆招募私军,这次给的报酬极为丰厚,所以听到风声的,都争先恐后入京投奔。如今州桥的邸店,大多已经被乔装的私军占满,就连京郊的邸店和驿站恐怕也都是。”
雨落屋檐沙沙作响,落到地面激起一层水雾。
萧卿尘搓着袖子不说话。
州桥,上次允棠出事,就是在州桥。
缘起追出几条巷子,才把人抓到,还没来得及撬开口,又来了四五个,把人截走了。
“萧洗马...”
“多谢伍将军,我知道了。”
伍巡迟疑开口,“还有一事...”
“万家人都平安,万小夫人身边,也有德高望重的郎中和稳婆伺候,伍将军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嗐!”伍巡咧嘴笑笑,“我这条命,本就是万兄给的,已经苟活了这么多年,死了也不冤了。”
*
祁妈妈为瑄王妃撑着伞,来到军巡院大狱门前。
狱卒伸手拦截,祁妈妈喝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敢拦瑄王妃?”
瑄王妃抬手遏止,盈盈笑道:“两位小军爷,我不过是来看看我妹妹,人抓都抓了,总不能看都不让看吧?”
“这...”狱卒两人面露难色。
瑄王妃使了个眼色,祁妈妈上前,往狱卒手里塞了些碎银,瑄王妃又笑道:“这大雨天的,等两位小军爷下了值,去吃些温酒,暖暖身子。”
两名狱卒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好吧,那王妃您可别待太久,让人发现了,我们不好做。”
“放心,不会让你们为难的。”
瑄王妃二人进了门,又用银子打发了屋内当值的狱卒,这才来到瑾王妃牢门前。
瑾王妃见了姐姐,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冲到栅栏跟前,喜道:“大姐姐,你终于来了!”
“楚妙君,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瑄王妃见了她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我让你把翰学弄出来,不是让你把自己弄进去,现在可倒好,我本就焦头烂额,还得来救你!”
瑾王妃早知道会被骂,也不以为然,憨笑道,“那赶紧让他们开门呀!”
“开什么门?你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吗?”
瑾王妃自知理亏,道:“知道,我找了黑牙卖田庄,不过我也是为了筹钱,好把翰学赎出来呀!”
瑄王妃揉了揉眉梢,“黑牙?你以为就是找了黑牙这么简单?你说,你卖的那些田庄的房契地契,都是哪来的?”
“是...”
“林侧妃以为家里遭了贼,已经报官了,按着册子算下来,丢失财产高达七八万贯!这么多钱,足够杀你几次头了!还有,有人去敲登闻鼓,说你几年前杀了人家女儿,就连慧儿,他们也派人去抓了,说是疑她虐杀女使,你——”
“慧儿?”瑾王妃颅内一炸,慌道,“怎么会这样?”
“这话该我问你吧?”瑄王妃厉声道,“平日里你就纵着慧儿胡作非为,贬了县主还不知收敛!”
“大姐姐!”瑾王妃抓住栅栏,哀求道,“你不用管我,你就救救慧儿,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瑄王妃冷笑一声,“救?我拿什么救?那是杀人的罪过,数年前几家纨绔子弟虐杀数十婢女,官家一气之下都判了腰斩于市,你不是不知道。”
“慧儿是失手,她不是故意的,而且,只有那一次,就一次!”瑾王妃从栅栏中间伸出手,试图抓住姐姐袖子,“大姐姐,我只有慧儿这么一个女儿,你一定要救她啊!”
瑄王妃退后一步,不动神色躲开她,平声道:“你和慧儿的案子,十分棘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保出来的,趁现在还没走漏风声,我只能想办法尽量疏通,能压下一点是一点,瑾王那面,也会帮你们想办法的,你们只有暂时吃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