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留遗憾,几人上了白矾楼的顶层,眺望了那威严肃穆的皇宫后,便离开了。
已是芒种,晌午的日头晒得马车内闷热。
马车颠簸,又不得动,比起水路要辛苦不少,翟妈妈只得叫车夫行两个时辰便歇一歇,一来饮饮马,二来让大家也活动活动僵麻的手脚。
这样一来,行进的速度就慢了许多,起先路边还有茶肆和行馆,随着越走越偏僻,休息的时候就只能躲到树荫下,席地而坐了。
“还没到么?这都走了两天了。”小满用团扇给允棠扇着。
翟妈妈道:“赶一赶,今天晚上便能到庄子上了。”
“这庄子好生偏僻,是不是一年也收不了多少租啊?”白露好奇。
“这已经算是能留下的田庄里,最大的一处了。”翟妈妈打开食盒,拿起一块果子递给允棠,“当初龙颜大怒,那些随郡主名号封赏的大庄园,大部分都被收回了,只剩下些不起眼的,亏得大娘子心细把这些都留下来。”
“至于其他的田庄,确实收不了多少,多年无暇顾及,疏于管理,交上来多少全凭管事庄头心情。可这一处庄头是我亲弟弟,他从小老实,不会那些偷奸耍滑的把戏。”
允棠点头,“这么多年,真是辛苦翟叔了。”
翟妈妈摇头,“当初我们姐弟孤苦无依,是崔将军好心收留,我们才有一口饱饭吃。能为姑娘出一份力,是他的福气。”
允棠起身,“那你们姐弟也是许多年未见了,我们就早些上路吧,到了庄子再歇也不迟。”
“也好。”翟妈妈重新盖好食盒,“他家的女儿算来是该有十岁了,每每来信他都要夸赞一番呢!”
两辆马车到达东临庄外时天刚擦黑,老远的便有家丁跑来问话,是否迷了路。
得知是主人家亲临,家丁不敢怠慢,转头去报信还绊了个趔趄,说是手脚并用,连滚带爬一点也不夸张。
马车进了院,翟妈妈率先下车,见到已经而立之年的弟弟,不禁一愣,想起上一次见还是他娶妻的时候。
“姐姐啊!”翟青训皮肤黝黑,身材健壮,俨然已经是个拔山扛鼎的汉子了。
只这一声,翟妈妈忍不住湿了眼眶,可却来不及叙旧,回头去扶允棠,给弟弟介绍道:“青训,快来见过姑娘!”
允棠双足落地,微笑着抬头。
翟青训却一怔,脱口而出,“三,三姑娘?”
翟妈妈轻捶他,翟青训这才回过神来,“见过姑娘,小的一时失神,还望姑娘见谅。”
允棠自然知道他喊的是母亲,一时好奇问道:“我跟母亲,真的很像么?”
翟青训忙不迭点头,“像,像极了!简直一模一样!”
“要我说倒没那么像,棠姐儿更显娇弱些。”翟妈妈道。
“也是,三姑娘英气十足,一点不输儿郎。”翟青训哈哈大笑,言语间尽是钦佩之意。
允棠也跟着笑笑,又问:“刚才我们来时,有家丁去问是不是迷了路,又是为何啊?”
“回姑娘的话,是这样,前面岔路口的另一边有个庄子,叫西临庄,主人家好像是朝里的大官,时不时就有人赶着马车来送礼,不过十个有八个都要送到我们院子里来。”翟青训解释道,“还都是天擦黑了才来,解释应酬烦得很,我就叫人在那路口守着。”
允棠笑,“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瞧我,光顾说话了。姑娘快进屋!”翟青训侧身让路,又转头吩咐,“老刘,喊几个人把姑娘的行李给搬进屋里去!”
这一言一行间,尽显庄头风范,翟妈妈见了心生安慰,忍不住出手在他背后拍了拍,果然壮实得很。
“行了,我也乏了,今日就先歇下了。”允棠道,“翟妈妈,让小满和白露伺候就行,你们姐弟俩好好说说话。”
“多谢姑娘。”
折腾了几天,大家都又困又乏,小满给允棠准备了一大桶温水,又在上面撒了些花瓣,伺候她舒舒服服泡了个澡,这才睡下。
次日清晨,小满见她睡得香,便没叫她,结果允棠竟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这一觉,睡得安心又满足,醒来觉得心情都好了几分。
翟妈妈给准备的午饭十分丰盛,据说用的蔬菜瓜果都是田里种的,吃起来格外清甜;做果子用的面粉也是自家麦子磨的,麦香味扑鼻。
用过午饭,允棠闲来无事,准备到田里转转,刚出门就被一阵争吵声吸引了去。
那是一间处在庄园角落的磨坊,敞开的门窗不断向外飘散着面粉。
“你这是把我们当驴使啊!”一个老汉咒骂着,“那几头驴都病死了,你就让我们拉磨,刘旱生,你还是人么你?”
刘旱生憋得脸通红,“主人家姑娘来了,让你给磨点面粉吃,就像是要了你的命一样?你在地里不干活么?何苦说这些话来!”
“你们都少说两句吧!”翟青训从中劝和,“毛叔,若是平时,老刘也不会让你做这些,这不是赶上了…”
“庄头,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唯独这围着磨盘拉磨不行!”毛叔一摆手,“我在这累死累活,白秃子那边到处跟人说我是毛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