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们如临大敌,再也顾不得那些佃农,纷纷拔出腰间佩剑。
佃农们得了机会,转身逃离。
一名黑衣人蹲下查看了那枚镶在同伴头上的羽箭,待借着火光看清后,大惊失色,“头儿,是暗卫!”
“暗卫?”为首的一惊,看向箭来的方向,对方完美地隐在黑暗里,完全看不到踪影。
其余黑衣人心悸对视,随后看向四周,顿觉草木皆兵,握着剑的手不由得开始发抖。
暗卫建立之初,是专门为还是太子的官家扫清障碍的。
官家虽早早被立为太子,可数位亲王分庭抗礼,对东宫之位虎视眈眈,其中不乏阴险狡诈之辈。
即便是官家并无害人之心,可为自保,不被拖下水,还是会有很多迫不得已。
这其中,便有见不得光的事。
官家继位之后,暗卫便再没了音讯。
这么多年过去了,世人皆以为暗卫没了存在的意义,早就被解散了。
谁知今日竟然重现,还是在这荒郊野外,怎能不令人胆战心惊?
为首的见形势不妙,瞥见允棠还坐在地上,想一剑了结了她,好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他刚一探手,两支紫金色羽箭接踵而至,一支射穿了他的手腕,另一支则从他的眼窝射进了头颅。
其余黑衣人见状,皆面如土色,再也顾不得许多,纷纷作鸟兽散。
又几支羽箭射来,黑衣人们应声倒地,无一幸免。
允棠却不知道这些,她低头看向怀里奄奄一息的人儿,泪流满面。
“姑娘...”白露长吁一口气,虚弱道,“你没事,可太好了...”
“白露!”
虽然平日里与她寸步不离的是小满,可这次来汴京,她却发现,白露才是最懂她的人。
翟妈妈有母亲的担忧,小满似孩子般单纯,只有白露能真正理解并支持她所有的决定。
白露胸前的血洞还在汩汩流出鲜血,允棠慌乱用手去捂,可血很快又从指缝中溢出来。
“没事的,姑娘...”白露面无血色,笑着说道。
允棠哭着摇头,“你不要死,我们说好了要开茶坊,你还要当账房先生呢。”
白露轻笑,随后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每咳一下,嘴角都喷出一股股的血来。
允棠慌乱地去擦,可那血怎么擦都擦不完,“白露,你别吓我,你会没事的。”
白露眼角流出一滴晶莹的泪,哭道:“姑娘,我,我怕是,不能跟,跟你回家了。”
“不,不会的。”允棠拼命摇头。
“姑娘,我,我好冷啊。”
允棠将白露紧紧抱在怀里,一边哭一边说道:“你会没事的,我要给你找最好的郎中,我,我带你回扬州。”
双手又感觉到温热黏腻,她心一紧,装作若无其事继续说着:“你不要睡,我们,我们这就回扬州,再也不来这汴京了。”
“白露,你忘了么,你答应过我,即便是我嫁了人,你也要跟我去管院子的,到时候我让你做领头女使,手下有一百个丫头供你使唤,每日你就坐在椅子上,摇着扇子指使她们干活就成。”
“等你想嫁人了,我就给你备一份厚厚的嫁妆,让十里八乡都知道你是个小富婆,谁也不敢轻视你!”
“到时候你再生一堆娃娃,得空了,就带着娃娃回来看我和小满…”
白露听着,笑着,闭上了双眼。
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卸了力,允棠用力将白露紧紧搂在怀里,不肯放手。
忽然有人揽上了她的肩,她转头,看到萧卿尘跪坐在她身侧。
“放手吧。”
她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我把她害死了,我把他们都害死了!”
萧卿尘满脸心疼,轻声道:“听着,这不是你的错。”
“不,都是我的错!”允棠拼命摇头,哽咽道,“你说得没错,都怪我一心逃避,才酿成今日大祸。”
“我...”萧卿尘从来没有这样恨自己这张嘴。
“都怪我,都怪我!”
“允棠,你听我说,有人要追杀你,那下令之人才是罪魁祸首,你和他们一样,都不过是受害者而已。”
可她却听不进去,胸口开始剧烈起伏,激动道:“本来他们都活得好好的,翟叔一直活得好好的,白露也是,都怪我...”
没等说完,她只觉得喘不上气来。
萧卿尘感觉到异常,低头去查看她的状况,“允棠,你怎么了?”
“我...”允棠刚一开口,眼前一黑,再没了知觉。
她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一直在下坠,却永远也坠不到头。
她双手拼命乱抓,却什么也抓不住,只能任凭自己继续下跌。
无穷无尽的黑暗将她吞噬,她张口却喊不出声音,头上那个光点越来越弱,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待她醒转过来,已经是翌日下午了。
她缓缓睁开眼,便听到小满惊喜呼喊,“姑娘醒了,姑娘醒了!”
随即便围过来一群人,那么多头,一个挨着一个的,允棠却怎么也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