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想到什么似的,忽然问道:“那崔三娘子的父亲到底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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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稼殿里,官家头戴玄色幞头,身着麻布襦裤,脚穿圆口布鞋,席地而坐。乍眼看去,与普通种地老翁并无区别。
太子殿下身着常服,坐在官家身旁。虽未刻意装扮,却也与面前的庄稼、土地,格格不入。
“朕一直觉得,土地是很神奇的存在。”官家眯着眼,望着面前黄澄澄的稻子,感慨道,“只要你有一把种子,就能结出得以果腹的食物来。”
“这是占城稻?”太子惊喜问道。
官家面露得意神色,“是啊,汴京也能种占城稻了。”
“恭喜父亲!”
“哈哈哈!”官家开怀大笑,“占城稻不择地而生,耐旱,成熟得又快,随种随收,有了它,百姓再也不用害怕干旱了,接下来就是命人推广了。”
见父子二人相谈甚欢,大太监程抃几番上前欲张口,觉得时候不妥,便又退了回来。
“老东西。”官家回头假嗔道,“来来回回的,是要学舞伎跳舞么?”
程抃苦笑,“官家取笑老奴了。”
“有什么事?说。”
“这不是瑾王殿下还候在外头呢嘛!今儿天闷热,老奴也是怕把瑾王殿下给热坏了。”
提到瑾王,官家面上覆了一层寒霜,“不是让你叫他回去了吗?”
“老奴倒是劝过几次了,可瑾王殿下不肯走哇。”程抃苦着一张脸道。
“不走就候着吧!”官家皱眉,“也是带兵打过仗的人,哪能叫日头晒一会儿就受不了呢。”
“这...”程抃面露难色,转向太子,“太子殿下,要么您帮着劝劝?”
太子轻叹口气,“父亲,秉钺的性子您也不是不知道,他本就不善言辞,他能闷在殿门口,这就是知错啦,您好歹见上他一面,给他个改错的机会。”
官家瞪太子一眼,“再替那个庶子求情,我就把你一起赶出去!”
说完又自顾自地忿忿道:“这个秉钺,性子一点也不像贵妃,同是一母所生,秉镇要比他省心百倍!”
“父亲,您还是听听秉钺怎么说吧。”太子起身行礼,“孩儿就先告退了。”
说罢,太子便退了出去。
“恭送太子殿下。”程抃行礼后,又凑到跟前,“官家...”
官家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传!”
“哎!”程抃喜笑颜开,回头朝门口喊了声,“没眼色的,快给瑾王殿下请进来。”
话音未落,瑾王跌跌撞撞闯进来,见着官家的面,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涕俱下道:“父亲,父亲!”
随他一起进门的,还有正午的热浪,官家眉头紧锁,斥责道:“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程抃给官家身后摇扇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命她再扇得勤一些。
瑾王匍匐到官家身前,“孩儿错了,孩儿知错了。”
官家虽然觉得他行为有些过激,但三十几岁的人了,哭得这么凄惨,做父亲的到底有些于心不忍,叹口气道:“知道错了就好,日后...”
“父亲,允棠是我的女儿,是我和清珞的女儿啊!”
“允棠是谁?你和清珞?”官家两眼一黑,程抃忙上前扶住。
“允棠便是我之前说的,貌似清珞的那个小娘子。”瑾王哭诉道,“她是清珞的女儿,是清珞在边关生的女儿!”
“什么?”官家顿时头大如斗,疑惑问道,“不是说那孩子随着清珞一起坠崖了?你又为何说她是你的女儿?”
瑾王羞愧地低下头,“孩儿错了,孩儿大错特错了。”
官家在程抃的搀扶下起身,颤抖着问道:“难道当日要和清珞私奔的,是你?”
“不,不是。”瑾王拼命摇头,“从来就没有私奔这一回事。”
“那是什么?”官家勃然大怒,喝道,“庶子,你还不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