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程抃道,“当时正值战事频繁之际,那件事一出,谣言四起,军心涣散,官家的决定也是为大局着想。”
“你说,会是秉铖做的么?”
此言一出,程抃惶恐伏低,“官家!老奴就是一个阉人,每日只知道侍奉官家,断不敢胡乱猜测。”
官家哑然失笑,“你这个老东西,鬼得很,朕不过随口问问,你起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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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卿尘把崔家三个儿女带到魏国公府,又让缘起拿了沈聿风的帖子去请了好几位太医。
医官们各显身手,轮番给崔北辰诊治。
一连听了几位太医都说无大碍,崔南星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他又命人拎来冰桶,不间断地冰敷,敷得崔北辰脸皮直发麻。
总算赶在夜幕降临之前,把伤口处理得不那么骇人了。
崔北辰倚在床头,眯着一只眼,还忍不住嗤笑,道:“怎么,如今知道后悔了?”
萧卿尘看着少年欠揍的模样,咬着后槽牙讪讪笑道:“崔公子可觉得好些了?”
崔北辰摇头,作扶额状道:“还总觉得有点晕。”
“那就别说话了,赶紧躺下再休息会儿吧。”
他扯住崔北辰的双腿,用力将人向下一拉,崔北辰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又被他按倒在床上。
下一秒,他抱起一床被子,胡乱丢在崔北辰身上。
“喂——”少年忍不住抗议。
崔南星凑到允棠耳边,悄悄问道:“你跟萧卿尘说什么了?他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允棠摇头,“我什么也没说。”
“啧。”崔南星撇嘴,“亏我之前还觉得你们俩挺配的,郎才女貌,站在一处十分养眼。如今看来,他喜怒无常,不是个好相与的。他看你的眼神也算不得清白,日后你还是离他远一些为好。”
允棠扭头看向萧卿尘,他强挤出的笑容实在是难看。
她在车上明明已经说清楚了,现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压根没心思考虑婚事。
为何他还要费尽心思做这些?
感觉到心内复杂情绪翻腾,浮躁难以自制,她找了个要去晁府看老夫人的借口,离开了国公府。
天已擦黑,圆月高悬,街上灯火通明,喧焕如白昼,来往的马车和行人,似乎比白天更多了。
缘起追出来,说小公爷有话,务必把她送到晁府,看着她进了门才能回来,允棠也没拒绝,乖乖上了车。
到了晁府,晁老太太正形单影只,独自坐在院中赏月,虽衣着雍容,却难掩神情落寞,见她来访,喜不自胜。
“难为你在这乞巧节,还能想起我老婆子。”晁老太太笑着朝她招手,“快来尝尝这福鼎白茶,我家大郎说是御赐的呢。”
允棠轻盈落座,“那我可是有口福了。”
前几次来晁府,她都与晁老太太相谈甚欢,晁老太太幽默机敏,且不像高门老夫人那般拘泥于礼数,两人颇有忘年交的意思。
她啜了口茶,只觉得茶汤入口醇厚绵长,忍不住夸赞道,“唔,果然是好茶!”
晁老太太笑眯眯道:“你若喜欢,走时候带些回去,给崔将军和崔夫人也尝尝。”
见她瞥向院外,晁老太太又开口道:“放心,如今府上,就只有我老婆子一人,大郎带着大郎家的,出去泛舟了,刚找人传了话,说不回来吃了。”
“晁司业夫妇,倒是伉俪情深啊。”
两人都颇有默契地,回避了姨母这个称呼。
允棠不禁心中酸楚,之前跟晁老太太聊天曾得知,老太太一共生过三个儿女,大儿子晁学义,科举考了三年,终于上了榜入了仕,做到四品,已经算是光耀门楣了。
二儿子晁学忠,在几岁时便得病夭折了。
老幺是个女儿,经大哥哥说和,嫁给了一个国子监的典籍,育有一子一女,虽没有大富大贵,却也平安顺遂,只不过,因与大嫂不合,不常回娘家来。
没有孙子孙女承欢膝下,老太太自然寂寞。
晁老太太双手交握,笑道:“下月初五,是个好日子,我家大郎迎娶齐家姑娘,你到时候一定要来喝杯喜酒啊。”
允棠一楞,纳妾可万万用不到娶字,更无需办礼。
“难道,是娶平妻?”
“正是呢。”晁老太太点点头,又似孩童一般掩口低声道,“不怕你笑话,这回可把大郎家的,气了个半死,我这心呐,是说不出的舒坦。”
允棠也学老太太的样子,悄声道:“托老夫人的福,我也舒坦。”
一老一小齐齐笑出声来。
又东扯西扯了好一阵,允棠告别晁老太太回了崔府,发觉双生子也早已经回家了。
经过白天的事,众人过节的心情大打折扣,不过祝之遥还是命人在院中搭了彩楼,悬挂了牛郎织女图。
崔南星和允棠都不喜女红,自然是没什么作品好展示,崔北辰像模像样吟了几首诗,但因着一只眼睛只剩一条缝的怪异形象,是毫无风韵可言。
好好的乞巧节,硬是过成了吃茶赏月的中秋节。
据说萧卿尘亲自登门,致歉态度极其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