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雅奇坐到她面前,恍惚间想起了康熙十九年第一次见到她时也是这一身粉色宫装,像个骄傲又装牙舞爪的小公鸡:
“我到现在还清楚记得你刚进宫时的样子,软软糯糯纯真可爱,最爱来我这里吃各种点心蜜饯,我那时都担心你会坏了牙。”
“娘娘这话以前已经说过了,不过我还是喜欢听,这样我就觉得自己还没有变。”
说起过往小赫舍里氏也追忆了起来,眼底隐隐闪过泪光:
“我那时候被家里娇养的不知天高地厚,年岁渐长后不明白您的苦心,处处掐尖要强出风头,多亏您压了压我的性子,后来太皇太后又找上了我同您打擂台,再后来我九死一生才有了胤祗,好不用容易过了十多年的平静幸福的日子,结果还是逃不出宿命。”
小赫舍里氏倒了两杯酒,一杯推到了茉雅奇面前,一杯自己一口闷干,眼睛猩红一片:
“药是我给伊尔根觉罗常在的,这药是宫外直郡府和赫舍里家一起弄来的,我知道你疑惑为何同禧嫔、佟仙瑶那药如此相似,其实都是一个人配出来的,此人早在十六年前就被赫舍里家给扣在手里了,可是立了不少功。”
茉雅奇抿了一口酒,是她喜欢的腊梅酒,清冽的冷香充斥着口腔,头脑也格外的冷静:
“胤祗出什么事情了?我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不好。”
“都是孽障啊,这孩子染上恶习,流连青楼楚馆赌场,才搬出去半年就将府邸里的东西挥霍一空不说,又欠下了许多银子,还闹出了人命。”
小赫舍里氏越说心里的苦闷就越深,那无处宣泄的怒恨几乎要将她的胸膛憋炸了,嗓子里也是一阵阵发紧,索性丢了酒杯抱紧酒坛子喝了起来:
“这孩子年轻不懂事容易被人引诱,我既使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也晚了,自己的孩子总不能不救吧,若是被皇上知道了胤祗肯定会被责罚惩治,我不舍得他受罪。”
年初康熙下旨宫里年满十五岁的皇子们就都搬出皇宫去,不管有没有成亲封爵,当然该给皇子们开府的二十万两银子一两也没少,再加上小赫舍里氏给他准备的银子,以及各府送的贺礼,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沉默了许久后茉雅奇轻声问道:
“几条人命?是什么人?你不是那么糊涂的人。”
小赫舍里氏因灌酒而潮红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起来,抱着酒坛子的手不听使唤的松了开来,不稳的在桌面滚动着,澄净的酒液顺着桌面呈一条线滴落。
茉雅奇盯着那条线看着,就听到了小赫舍里氏有气无力的开口道:
“三人,两人是满人紫带子,一人是包衣奴才,涉及到了礼亲王府和郑亲王府,多亏我娘家和直郡王在里面斡旋才没有将事情闹大,可胤祗也陷在了泥潭里。”
“你清楚这事情瞒不住的,明日一早让胤祗亲自去宗人府领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他才十六岁怎么能一下子变得不人不鬼一身恶习的,定是有人做局害他,我会替你向皇上陈情说明情况,希望能让你没那么难堪。”
“皇上会听您的吗?胤祗这样的情况既使宗人府宽大处理,也会吃些苦头,圈禁上几年的,我担心他受不住。”
茉雅奇将阴阳和合符在她眼前晃了晃,成功的看到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小赫舍里氏,略带得意的扬起眨巴冷傲开口:
“宫外之前安嫔和敬嫔住的庵堂还在,那里的风景也有些可取之处,李氏和王佳氏殁了后,那里就没有什么人靠近,你去里面住上几年为自己,孩子,太后祈福,我相信皇上不会太过苛待你的。
至于胤祗那里就更不用担心,宗人府会安排好的,他还年轻不怕吃苦受罪,不然怕是皇上和两家铁帽子亲王府那里不好交待。”
小赫舍里氏努力稳住身形理了理衣服,端端正正的行了三拜六肃之礼,可见此时她将茉雅奇当做世间最尊贵的神明了。
“多谢娘娘庇佑,您交代的我都记在心里了。”
“嗯。”
茉雅奇也不再多说什么,放下酒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物是人非事事休,这些年她体会的很深。
再次回到承乾宫时浓墨的夜空变成了黑灰色,灵音端上来一碗安神汤给茉雅奇服下,趁着天光还未大亮好让自家主子睡上一会儿。
“董来顺等下宫门开了让人就去请太子过来,永和宫那里让人小心留意着烛火,祥嫔和彤贵人的尸身不容有丝毫闪失,你们也跟着我忙一天了,都去歇着吧。”
宫人们陆续退出去屋子里烛火熄灭,茉雅奇也很快进入了香甜梦乡,她早已有了可以让自己睡的很舒服安稳的安神散,不怕睡不着做噩梦。
在被灵音唤醒有人来请安时,茉雅奇迷蒙的眼神立刻恢复清明,由着她们服侍着穿戴整齐,开始了最后的收网清理行动:
“让请安的人都回去,吩咐御膳房给她们每人送份爱吃的膳食,银钱我们出。
准备太子喜欢吃的东西,告诉两位公主照顾好荣盛她们,今天都不要到前殿来。”
宫人们有条不紊的执行着她的命令,不多时胤禛伴随着第一缕晨光踏进了承乾宫里。
“额涅,听说您昨晚睡得很晚,这起的太早了仔细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