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中发生的事情,自然不会轻易落幕。
第二日一早,宣旨太监就赶到了太子府。当他读完明黄色圣旨上的最后一个字时,顾光耀整个人完全呆滞在原地,背脊不住地颤抖着,一言不发。
身穿着太子妃服制的郑双双见状,忙轻声唤他:“殿下,该接旨了……”
就连宣旨太监也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道:“太子殿下,无论如何,这圣旨总是要接的,杂家还有下一家要去,若是误了时辰,可就不合适了。”
顾光耀这才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将那圣旨接过,狠狠攥在手中,道:“儿臣接旨,谢父皇隆恩。”
直到那宣旨太监离去很久,他却还跪在原地,死死盯着那道明黄色的圣旨,一动不动。
郑双双看着他形单影只地跪在瑟瑟寒风之中,心生忧虑,便走上来扶他,道:“殿下,起身吧,这隆冬腊月的,最易受冻生寒,不好长跪的……”
谁知那顾光耀一掌推开她,转头冷冷地盯着她,道:“你很得意吧?”
郑双双不明所以。
顾光耀猛地站起身,扯着郑双双的手腕便向着正屋迈去。
他步子很大,郑双双裙摆却是窄的,只能快速地挪腾着步子,好几次差点摔倒,可顾光耀一双手却像是钢铁一般,紧紧地箍着她的腕子,好像要把骨头都捏碎了似的,生疼生疼的,忍不住道:“殿下……您这是做什么……放开……”
“砰!”
顾光耀一脚踹开正屋的门,把郑双双大力掴在地上。
“啊!”
郑双双摔在地上,肩膀狠狠地撞在坚硬的桌腿上,先地猛的一酸,紧接着整条胳膊,连带着半边身子都动弹不得,只能无助地蜷缩在地上,强忍着疼痛仰起头,道:“殿下您……”
“啪!”
可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挨了顾光耀一记耳光,瞬间眼冒金星,唇角渗出血丝,整个人再次被打倒在地。
随后,无数的拳脚兜头砸来,郑双双只能将自己蜷成一团,尽量护着头脸和肚子,忍受着暴打。
顾光耀赤红着一双眼睛,咆哮道:“贱人!你也敢嘲笑孤?”
“你算是什么东西!竟敢嘲笑孤!郑家已经倒了,你就是孤身边的一条狗!”
“别以为你与江幼那蹄子勾搭的事,能瞒过孤的眼睛!”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与她告密!合起伙来陷害孤!”
“……”
他的理智已经彻底被愤怒吞噬,不仅口中大骂着,拳脚也一刻不停地狠狠踢打倒地之人,他越是大骂,越觉得自己委屈。
眼泪随着每一次出拳飙出眼眶,下手的力度便又大了几分。
彭三想要上前劝阻,却被他暴喝着一声“滚”,只能无奈地退到门外,与一名流泪不已的丫鬟一道,无声沉默着。
半晌后。
男人的咆哮声、拳脚撞击声渐渐平息……顾光耀终于通红着一张脸,满头大汗地从正屋走出来,用金冠束着的发髻已然歪了,整个人瞧上去落魄又潦倒。
他的气息很不稳,蹒跚着步子向书房走去。
彭三眉头微蹙,瞄了眼早已昏迷的太子妃,还是紧跟着顾光耀离开。
郑双双的贴身丫鬟急忙跑进去,看着鼻青脸肿,不省人事的主子心疼不已,趴在她身上痛哭流涕,泣不成声……
几乎同一时间,那太监已经来到了陈府,宣读了圣旨。
被从司天监正使直接贬为副使,还被褫夺了国师称号的陈元青,忍着心头的不甘与愤恨,双手接过了圣旨,叩首谢恩。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哪有不敬谢之理?
他嘴角强扯出一抹笑意,拉过那太监,将两颗圆滚滚的金元宝塞过去,道:“辛苦张公公跑这一趟。”
那太监动作熟练地掂了掂金元宝,不过一抬手,黄灿灿的两颗便消失在宝蓝色的袖口之中,这才小声与陈元青咬耳朵,道:“唉哟!陈大人,圣上这回可真是气得不浅,这御膳堂连参汤都备下了。”
一番交谈下,陈元青终于从那太监的只言片语中,闻得了太子殿下的境况——
看来皇上此番,真的是气得不轻。
不仅下令禁足一个月,更是夺了顾光耀的监国之权。
当他陪着笑脸将那宣旨太监送离,再走到书房时,整个人如一滩烂泥般跌在太师椅上,无比痛心地阖上双眼,嚎啕大哭起来,口中含混不清地说着:
“完了……多年的筹谋尽毁啊……”
“完了啊!”
“……”
他的声音充满悲痛,好像死了亲爹一般。
太子和陈元青被贬斥的消息很快传遍朝野,也传遍了盛京城的大街小巷。
“这事儿闹的,还真就有点大了。”
江幼闻言,淡淡的道了一句。
之后接过喜乐才剥好的橘子放进嘴里,轻咬一口,满口橘香。
喜乐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疑惑道:“太子已经是未来的皇帝了,这监国不监国的,又能怎的?”
兰夫人瞧见一滴橘子汁沾在江幼唇边,笑盈盈地为她擦去,随口解释道:“太子虽身份上是储君,却是不能直接参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