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地面的积雪早已被清扫干净,只房檐屋瓦上仍铺着松软的一层,微风拂过,偶尔飘落些细碎雪屑,颇有些“雪处疑花满,花边似雪回”的景致。 院中几株松柏树木仍披着厚实的雪装,好像被精心镂刻过的雕塑一般,雪花把枝叶层层包裹着,枝条又承受不住雪层的重量,一条条树枝齐整地弯弯垂着,倒呈现出一种别样的韵律风情。 书房里,光线因窗外的雪变得愈加柔和明亮,明明是隆冬时分,竟生出几分夏日和风日丽的温馨来,颇有些拨开拨云雾见青天的敞快明丽之感。 关于为北川之战翻案之事,很快就有了决断。 顾九卿眉宇间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疏朗,道:“北川一战既是由顾光耀谋划,确实不好把他这一桩功劳忘却了。”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若是能教会二弟这个道理,也不枉他叫我那一声大哥。” 罗万海笑道:“想来,也算是对四年前,无辜惨死战场的两国将士,有个交代。” 北川之战,并非只东楚一国之事,更是牵扯着北境十几万枉死的骑兵。 他望向桑北延,道:“这也是今日请夜太子来的因由。” 时至今日,关于北境游骑扰东楚边境的线报,仍不知是从何处散播回盛京朝堂之上。 堂堂北境赤狼骑,如何被说成是散兵游勇? 而赤狼骑主帅赤鸣擅的信上,又为何口口声声痛斥东楚扰其南方三城? …… 思及旧日之事,罗万海眸中散出一抹凛然寒芒,又渐渐黯淡,化作一抹无奈浅笑,道:“说起来,东楚与北境这一战,打得天摇地动,鬼泣神号,却真真是一笔糊涂账。个中蹊跷和缘由,还得夜太子相助探查才是。” 又一阵寒风扫过,细细碎碎的雪片从檐上飞落,落在地面上无声无息。 “我既姓夜,体内流着北境王族的血液,既事有牵扯,岂可推诿卸责。我与两位并非相助,是结盟联手。” “以我对赤元帅的了解,他绝不会无中生有。” 桑北延沉声道:“或许,在北川一战的背后,东楚和北境国中,都有人在暗中做手脚,挑拨两国开战。” 顾九卿若有所思道:“能调动北境赤狼骑,又能与顾光耀勾结,看来隐藏在北境朝中这人,绝非泛泛之辈。” 桑北延扯唇冷笑。 那人自然并非等闲的无名小卒。 能在父王和母后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以弑母之罪将他重刑驱逐,除了位高权重的莽亲王,试问还有谁—— 会有这般玲珑心思,狠辣手段做到这一步? 呵。 夜无仑,在北境等着我吧。 等着我与你将一桩桩一件件新仇旧怨,掰开揉碎的算清楚。 “北境之事,我已安排人前往北境探查,想来很快会有回信。还有一件事——” 桑北延想了想,继续道:“此前,我曾听闻,东楚朝廷有高官下令,劫掠平民女子送去北境和亲,还需要在这东楚境内多加探查一番。” 若是真有其事,恐怕又是夜无仑在暗中谋划些什么…… ** 陈府正堂。 伴随“啪!”的一清脆响声,茶盏狠狠的摔到江丰茂面前,碎瓷片迸裂飞散,滚烫的茶水泼得他满头满脸,烫得他浑身猛的一颤,却一声都不敢吭,整个人委顿在地,抖如筛糠。 这副闻风丧胆的模样,还哪里有一点点景阳城首富的风姿?! 时势造英雄,潦倒生孬种。 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自从江家破产后,江丰茂过得一日不如一日。 不仅整日受着岳家的挤兑羞辱,更是被那些往日与他有过节的整日收拾奚落,日子过得极其不顺心,惊慌失措,好像在秋风中吹的瑟瑟发抖的黄叶子一般。 哪怕是一道茶盏的摔碎声,也会惊得他瑟瑟发抖。 委顿在地的江丰茂不住地磕头,口中念叨着:“陈……陈家表哥,息怒……息……息怒……” “滚!谁他娘的是你表哥!” 陈元青气得脸色铁青,此时也顾不得端着国师的架子,恨不得弄死陈桂枝那个臭娘们! 他万万没有想到,陈氏是个那么靠不住的软骨头。 不过被江幼那死丫头,连带着顾九卿和几个金吾卫一吓唬,竟然就脱口将他招供了出来。 这会儿,盛京城的大街小巷怕是都传遍了,就是他陈元青把英嘉夫人的爹娘接到盛京城里。 若是那嫡亲的爹娘也就罢了。 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