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人,个个披头散发,身上带着创口,显然是严刑拷打所致。
有人身上的创口,甚至已经溃脓,散发出一阵阵难闻的腐臭味道。
周青臣展开名册,一一验明正身。
每次念出一个人的名字后,周青臣就会多嘴问一句:“有冤情否?”
那人摇摇头,双眼木讷地看向周青臣,口说一个“无”字,然后方才进行下一个询问。
这本身就是走一个流程罢了。
周青臣也不认为扶苏亲自办理的案件,会有什么冤假错案。
“有冤情否?”周青臣接着盘问下一个人。
那人颤抖着嘴唇,本来就吃得肥嘟嘟的脸上,满是死灰色,一双眼睛好似离开了水池,掉在地上,被太阳炙烤,深知死亡将要到来的鱼儿一样。
“无……”
只是,这人声音落下之后,忽然看着周青臣身后的苏角惊叫起来:“苏将军,我等死有余辜,但求给我们个机会,我们想和匈奴人力战而死!求求苏将军了!求求你了!”
有了这人突然的带头,其余那些面如死灰的囚徒们,竟然也都跟着喊叫了起来。
周青臣往后退了几步,眉头皱着,看苏角的动静如何。
苏角稍显迟疑,这其中有大半的人,他都认识,甚至还在肤施城那边,和其中多人一起逛过女闾呢!
人有见面之情,莫说还一起洗过脚。
“这,你等为何如此糊涂,边军的粮饷,是那么好贪墨的吗?”苏角无奈地摇摇头:“这一切,亦非是我可以做主的,我只能说,诸位且去,十八年后,我苏角若还能继续在长城统兵,会带领你们再战一次!”
说完这话,苏角退后几步,也不理会众人那绝望的目光,只是向着周青臣抱拳道:“君侯,请继续吧!”
周青臣却合起来了名册,在苏角不解的目光中,微微一笑道:“他们都是犯了死罪,如果真的愿意冲击匈奴,杀戮贼寇,未尝不可给他们这个机会?”
苏角闻言,甚是震惊,看了一眼那些披头散发的死囚,低声道:“君侯,可否借一步说话。”
“请!”
周青臣微微点头,就在方才,这些人说想和匈奴人力战而死的时候,他脑子里忽然就冒出来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两人走得稍远了一些,苏角这才道:“侯爷,太子殿下正在气头上,您这会儿去说这个事情,只怕反而触霉头,这些人中,虽然有我的故交,但是贪墨粮饷,死不足惜。”
“再者,万一他们到了塞外,直接投敌去了呢?那我们这岂不是弄巧成拙?”
“你有这般担心,莫不是我边军之中,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周青臣好奇地问道。
苏角苦笑一声:“别人问,那我们自然不敢说的,但是侯爷问,我自然知无不言,这事儿还真发生过,不仅我们这边有人倒向匈奴,匈奴那边,也有人倒向我们。”
“快与我说说!”周青臣瞬间来了精神。
苏角往远处一看那些死囚,迟疑道:“侯爷,这事儿不着急,殿下还在等着你我砍了头,回去复命呢!”
“你怕什么,殿下是我的弟子兼大舅子,就算要责怪,也落不到你头上,快与我细说!”
周青臣催促着。
苏角不明就里,想不明白周青臣为什么对着这样的事情好奇,加之连番催问,他自然不敢不说。
“早些时候,修长城非常辛苦,就有人觉得留下来是个死,逃到匈奴去,就算是做奴隶,但是依旧有一线生机,所以就跑了。”
苏角目中露出恨色:“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但是这些人到了匈奴之后,给匈奴人带路,袭击我军粮草囤积之地,当初可是给我们造成了不少的损失。”
“人之求生欲罢了,也不足为怪。”周青臣又问道:“那匈奴这边的人,又为何会逃到我们这边来?”
“几乎类等。”苏角苦笑一声:“匈奴人中,也有人会作奸犯科,一旦被抓住,可不如我们这般,直接斩首就罢了,匈奴人的刑法,极端残忍可怕。”
“所以他们的犯人,一旦有机会逃走,必定会来投靠我军,充当我军进攻匈奴认路的前驱。”
周青臣目光火热:“这种人,我军中有多少?”
“这个……”苏角沉思一番,脸上难免露出羞愧之色:“侯爷息怒,这事儿我只知道有,但是具体有多少,我还真是不知道。”
“这个无妨,你先去统计一下,消息务必精准,莫要出错。”
“自然!”苏角没和周青臣想到一块,也不知道周青臣在想什么,稍显迟疑地看了一眼那些死囚:“那这些人……”
“暂且留着,或许会有重用,先带下去,我去见太子!”
“喏!”
苏角不再迟疑,快步走了过去,挥了挥手,对着边上行刑的士兵道:“全部带下去,严加看管!”
“喏!”军卒可不会问那么多的为什么,令行禁止就对了。
屋内,蒙恬和王离都已经退下,扶苏正在一个人观看沙盘,听闻脚步声传来,一回头,就看到了周青臣一脸激动地走上前来。
扶苏忍不住笑了起来:“先生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