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媳妇是知道瘟疫的。洪灾,还有可能上山逃生。可是瘟疫来了,哪怕是隔得远远的,也有可能染上。
她很小的时候,听老一辈的人说,北方是染过瘟疫的,县城和周边的村镇,人几乎都死光了。那时候,官府也是采取封锁措施,里面的人出不来,也没有医药,生病了只能等死!
现在的情况,不跟当时一样吗?村长媳妇忍不住搂着自家小孙子,无声地哭泣着。她一把年纪了,死了没啥可惜的,可她的两个小孙子,一个十岁,一个才八岁啊……
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的村长,沉默地叹息一声,看向自家老伴儿,道:“别哭了,情况还没那么糟。东来不是说了吗?通往镇上的山道口,虽然被封锁了。但官府并没放弃灾民,会不定期分发救灾粮给灾民。”
宋子苒眉头拧的更紧了,她来到干爹身边,表情凝重地问道:“干爹,那些抵达隘口的灾民,是怎么安置的?都聚集在一起吗?那岂不是更容易传播瘟疫?”
赵长胜洗干净手,盛了一碗肉汤正在喝着,闻言道:“你说的这些,官兵们也考虑到了。他们命令灾民分散开,喝的水一定要烧开,粪便什么的,要掩埋……
辰王府的府医,都出动了,又花重金请来会医治时疫的大夫,每日熬制防疫的汤药,分给灾民。生病的灾民,也单独隔开,尽量医治。死去的尸体,则烧成灰,掺着石灰深埋……”
宋子苒忍不住又问:“干爹,那些灾民什么症状,你知道吗?”
“听说是……高热、畏寒、脸色苍白、唇甲发绀、肢体厥冷,伴随着乏力、腹痛和呕吐等症状。大夫说,是疟症!”赵长胜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把他知道的都一一告诉她,并未因她年幼而糊弄敷衍。
“既是疟疾,防蚊虫最为重要!疟疾是由蚊虫传播的,光把人隔开没有用,若是叮咬过病人的蚊虫,再去叮咬别人,也有很大几率感染的!”宋子苒忧心忡忡——现有的医书中,没有哪一种方子,能有效治疗疟疾。一旦感染,死亡的几率极高!
“蚊虫叮咬传播?难怪军队中,已经有士兵出现症状。照你这么一说,镇上也难幸免,染上是早晚的事……福丫,你这个防蚊虫的药包,能大量配制吗?”
赵长胜摸摸挂在腰间的药包,药味虽然不怎么好闻,但效果是真的好。在这蚊虫肆虐的季节,他们二十多口人,挂上药包后,竟没有一人身上有蚊虫叮咬的包。露宿时躺在地上,也从未有虫子靠近,就连蚂蚁都远远绕开……
宋子苒知道他的意思,歪着脑袋道:“我也想多做些,可是咱们没那么多药材呀!”
赵长胜忙道:“需要什么药材,我去寻……”
“干爹是想给军中的叔叔伯伯们,配备防蚊虫的药包吗?干嘛那么麻烦,把方子写给他们,不就行了?”坐在石块上的宋子苒,晃了晃两条小短腿,头顶的那撮小卷毛,在风中摇曳着,稚气中带着几分俏皮。
赵长胜犹豫地道:“你还小,不知道秘方的可贵。这些,是可以做传家之用的,怎能轻易赠出去?”
“可是,药方本就是治病救人的,藏着掖着岂不是误了很多人的性命?再说了,现在正值危难之时,公开这个方子,能让万千百姓免于瘟疫的困扰。有什么比这更可贵的吗?”宋子苒认真地看着他,一双明眸在太阳的金光下,闪烁着明媚的光芒。
赵长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番话岂是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能说出的?不管小姑娘身上藏着什么秘密,就冲着她这满腔的赤子之情,大爱之意,他也要护她周全!
“是我着相了!你说的对,药方只有在治病救人时,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价值。放心吧,干爹不会让你白白承受损失。干爹会替你争取你应得的!”赵长胜说完,再次离开营地,往前山镇隘口的方向急奔而去。
“奶,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用得上的药材……”宋子苒招呼一声,跳上羊咩咩的背,一路攀岩走壁,很快来到了封锁的隘口之处。
隘口用横木拦着,外面站着一排排士兵,里面这儿一堆,那儿一群,或坐着,或躺着面容灰白,没有精气神的灾民们。
生病的灾民,被聚集在一片空地上。几个脸上蒙着帕子的大夫,在给他们诊治、喂药……
再远处,立着几位锦衣华服的少年,不时有将领到他们面前请示什么。他们背后,是一车车药材、米粮……
“快看,那是什么?”很快,便有灾民发现了崖壁上的福丫。
“好像是个人……不对,是怪物,人头马身子……”
“不是马,是鹿吧?”
“我觉得,是个穿红衣服的小孩子,骑在小马驹上!”
“瞎说,小马驹能爬上那么高的山崖?”
“不会是山鬼精怪吧?专门吸食人精气的那种……”
灾民们的指指点点,引起官兵们的注意,他们抬头看过去,正巧看到羊咩咩驮着小主子,在崖壁上飞纵跳跃。很快,有士兵把这件事,报给了不远处的辰王府小公子。
“什么?有人骑着山羊,从山崖上下来?什么样的山羊,能驮人?还能在山崖石壁上蹦跳?”樊千敖不信,把手搭在眉毛上,往山上看过去,惊讶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