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被老黑拖拽了一路的男子,居然正是曾经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暗七星高手天璇! 只不过,此时的天璇面色枯黄,骨瘦如柴,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再也不复往日风光。 而最令人感到震惊的,却是他的眼睛。 准确地说,不能称之为眼睛,只能唤作眼窝。 他那引以为傲的金色双瞳,竟然被人挖走,只剩下深深凹陷,空空荡荡的眼窝。 这般形貌,哪里还有半点入道灵尊的气势,较之路边乞丐,也并未好上多少。 若非有着血海深仇,早已将天璇的面孔深深印刻在脑海之中,再加上他的黑色外套胸前,还能隐隐看见那个红白两色的太极阴阳图,甘暮云无论如何也没法将眼前这个可怜人和那个拥有金色瞳孔的恶魔联系到一起。 被老黑咬住拖行的时候,天璇似乎还处在浑浑噩噩的半昏迷状态,如今听见甘暮云和珠玛的悦耳嗓音,却忽然浑身一颤,猛地清醒过来。 “谁?” 他的声带似乎也已受损,嗓音无比沙哑,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北斗,你这个杂种,终于要来杀我了么?” “来啊,赶紧动手啊,我天璇要是皱一下眉头,就算不得好汉!” “反正老子早就不打算活了,等死后化作厉鬼,定会回来缠着你,吓得你屁滚尿流,夜不能寐!” “来啊,你这个叛徒,懦夫,卑鄙小人,来啊,来杀我啊!” “哈哈,哈哈哈,来啊,懦夫,哈哈,哈哈哈……” 声嘶力竭地吼叫了一会,他忽然莫名其妙地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得十分凄凉,断人心肠,脸上的神情极度狰狞,状若疯魔。 无论情绪如何激动,他的四肢却依旧软趴趴的搁在地上,仿佛没有骨头一般,丝毫无法动弹,就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这、这是天璇? 这就是屠害了整个达拉族恶魔? 望着曾经让她恨入骨髓的天璇,甘暮云心中忽然一阵迷茫,颇有种狠狠击出一拳,却打在了空处的感觉。 她是个纯净淡泊的性子,素来不喜与人争斗,支撑着她一路打打杀杀而来的,很大一部分便是因为仇恨。 整个达拉族的仇恨! 对天璇的仇恨! 然而,望着眼前这个凄惨到了极致的形象,那在心中萦绕了许久的仇恨,竟然变得有些可笑。 如今的天璇已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重度残废,莫说灵尊强者,便是一个没有修为的五岁孩童,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取其性命。 只要轻轻一招,便能报了达拉族人的血海深仇,甘暮云却并不如何兴奋,反而生出种意兴阑珊的感觉。 她甚至隐隐感觉,此时杀了天璇,对这个恶贯满盈之人而言,很可能反倒是一种解脱。 “不杀他么?” 正在她心绪不定之际,耳旁忽然传来了钟文温柔的嗓音。 察觉到钟文靠近,甘暮云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一旁珠玛肩膀上的老黑却猛地跳将起来,向后连退数丈,仿佛听见了猫叫声的耗子一般。 “怎么了,老黑?” 珠玛瞥了钟文一眼,随即转头看着满脸惊惧的老黑,好奇地问道。 白衣少年身上那股要命的魅力已然不见,然而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她粉嫩白皙的脸蛋上,却还是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本就俏丽的容颜愈发娇艳动人。 钟文亦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不知道老黑为何突然惧怕起自己来。 须知万年前的黑煞老妖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非但敢于一个人独斗万剑宗五大高手,便是直面五大元圣级别的至强者,也不会露出半分胆怯之意。 况且钟文虽然时常和它斗嘴,可在内心深处,却已经将其当成了自己人,不对,是自己兽,未曾表露过丝毫敌意。 这样的过激反应,未免有些不知所谓。 “臭、臭小子,你刚才那种手段,可是能直接攻击他人灵魂?”老黑警惕地瞪视着钟文,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声音却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 “不错。”钟文点头应了一声,随即眼珠一转,似乎明白了什么,坏笑着道,“怎么,还想再尝试一回么?” “不用不用!” 老黑吓得脸色发紫,一双前爪摇摆个不停,“老祖我就随便问问。” “这么点痛苦,就吓成这般模样。”珠玛满脸鄙夷道,“亏你还是什么上古魔头呢,羞也不羞。” “放屁!丫头你懂什么!” 老黑被她一激,登时炸毛道,“老祖我已经夺舍两回了,灵魂强度大不如前,被他这么来一下子,比你要痛苦岂止百倍!” “原来如此!” 钟文脑中灵光一闪,露出恍然大悟之色,“难怪夜江南中了魂刺之后,会表现得如此夸张,想来他这具身体,也是夺舍而来,灵魂较之普通人要更脆弱一些。” “那是自然。” 老黑清了清嗓子道,“老祖当年和夜江南也有过数面之缘,他生得完全不是这般模样,这个白头发的小子,定是被夺舍了。” 钟文嘿嘿一笑,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瞥了老黑一眼,直教它毛骨悚然,心惊肉跳,生怕对方一时心血来潮,突然又丢一记魂刺过来。 须知夺舍邪法虽然厉害,却并非人人都能施展。 且不说这类秘法本就极为稀有,秘法本身对修炼者也有着极为严苛的要求。 首先,修习此类秘法者,需要有远超常人的灵魂强度。 其次,每个人一生之中,最多只能夺舍两次,否则灵魂便会直接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而且每施展一次夺舍秘法,施术者的灵魂都会受到极大的削弱,正如此时的老黑一般,先前钟文为了破解夜江南的幻术,只是施展魂刺轻轻戳了它一下,却已经令它满地打滚,痛不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