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外表看着朴素低调,可里面……哎呦喂!
现在他骑着骡子,骡子每颠一下,他的屁股就跟着疼一下,他的心也跟着疼一下。
忍不住就回头去看那架心爱的小马车。
马在,车也在,但里面的东西都不在了。那些可以让他舒舒服服地或卧或坐的垫子,还有随时能拿出许多小吃和美酒的匣子也不在了。
都被士兵们一股脑地分了。
抢劫!
抢劫还不够!那个抢他车子的军官似乎觉得这车减震不错,很耐颠簸,又往里塞了许多非常臭的油!
百姓们在收拾包袱,店家关门闭店,但是没有大户人家的马车出现。
大户人家看到军队,也赶紧将马车掉头回去。门关严,马车套具卸下,马儿牵到马厩里,喂一勺水,再来一捆草料,一家人悄悄地在家里坐着,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
尽忠骑在骡子上,看着这萧条的一幕幕,看着所有人都在企图南下,只有他们还在继续背上,就很想揉揉眼睛,落下一滴泪。
“都怪你。”他小声说。
王善没听见,王善去同那个拉了他们壮丁的军汉套近乎去了。
两个人说着说着还冒出了阵阵笑声,忽然军汉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在王善身上。
尽忠盯着那一巴掌,很希望将王善拍下骡子,解一解他心头之气。
但骡子的腿稍微一弯,又站住了,王善也挺直了腰杆。
小内官很遗憾地“啧”了一声。
“若知道你们要去清虚观,俺该放你们先去的,其实也不过只有几里路。”
“我们修道,也是为了官家的天下,而今既有贼来袭,匹夫亦当有责!”
“说得好!”军汉那一巴掌就是这么落下的,“俺虽是个粗人,却喜欢你们这样又识字,又有胆气的,以为你们只是群道士,偏又是自家兄弟,当真妙极!”
王善嘿嘿笑着,顺便也将目光往左右扫一圈。
这支队伍现在变成四五百人了,其中原有两个营——不满编,因此显得稀稀落落——现在加了他们,显得就很像样子了。
王善和尽忠还没到太原,他们下了船,吵了一路,尽忠是很想立刻返回的,但王善却认为帝姬的吩咐一定要完成,况且他是个虞侯,却连一场正经战争也不曾见过。
尤其尽忠想受重用,只要替帝姬捞到钱就好,而他既受了军职,整天只给人当保镖又有什么出息呢?他没有出息,久而久之他的宗亲兄弟们难道还能让人瞧得起吗?
两个人最后折中了一下,反正帝姬写了一堆亲笔信给山西的道观,挑一个最近的,他们先落脚歇一歇,再等一等消息,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
刚准备歇一歇脚,这群士兵就盯上他们了……没办法,一百来个男子,每个都是精壮汉子,别说穿道袍僧袍,穿什么都无法阻止士兵抓他们的壮丁。
马车是要运送东西的,但壮丁也可以背,可以扛,可以用一把子力气运很多东西。
至于说是灵应宫来的,那个军校就是两只眼一翻,“俺管你们这群贼道士是从哪来的,你们这一百多人,都有度牒么?”
尽忠掏掏行囊,度牒没有那许多,帝姬收了三千个道童,两千个预备道童,都发度牒吓死个人。
但他有州官和道官都盖了印的凭由,军校看完就是冷哼一声,“大敌当前,凭你们怎的,也须从权行事,听凭守官调度!”
王善就连忙上前一步,“我们是兴元府灵应军,在下是军中虞侯,护送帝姬赠与清虚观之经籍至此。”
他怕军汉还听不懂,立刻又加一句,“既有贼人犯我疆域,灵应军岂能袖手一旁?正要感激哥哥给小弟一个为国效力的机会!”
军校愣了一会儿,“当真?”
“敢有半句虚假!”
军校看看他,再看看那个面白无须的小内侍,很是惊喜:“如此甚好,咱们速速北上,救援应州!”
出了帝姬待的正厅,两个老头儿往外走,大门口有车马,有儿郎们等着。
郁郁葱葱的树下,马在啃树叶,儿郎们在乘凉,一个个看着倒都悠闲——他们是没法不悠闲的,一辈子都在军中摸爬滚打,听叔伯兄弟的死讯都快听麻了,听战报更没什么感觉。见两位老爷子出来,大家就连忙上前,不管需不需要搀扶,反正都得扶一把。
种师中就一把甩开了身边的瓜娃子,“三郎,你去寻一个可靠的人来。”
种家三郎立刻应了,“叔父有何吩咐?”
小种相公又尴尬了一下,说,“往山西那边送个信,问问灵应军的下落,若是咱们的人遇见了,待他们客气些。”
若是别个军队遇到了呢?总之也请他们看在种家军面上,客气些,咳,用就用了,好歹大半活着送回来,否则须叫帝姬难看呀!
夜渐渐地近了,营地里升起了一股股令人垂涎的香气。
天气温暖,士兵们也不要四处寻房屋,只要搭几个窝棚,七扭八歪地睡进去就好。
走了二日,他们又同几只援军凑在一起,这规模就过了千人,很是壮观,各个部队可以互相叙一叙庚齿,报一报郡望,比如你是厢军,他是团练,都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