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毛巾有点重量,鹿玉梅又是奋力一砸,鹿溪还真被砸得鼻子生疼,不过她不生气,谁让鹿玉梅是她妈妈呢!
她默默捡起掉到床边的毛巾,又去盆里淘洗了一遍,瞧着刚刚因为用力砸她而不停喘息的鹿玉梅,“你别这么激动,妈妈,你越激动,只会让汗流得更快更多,你也就更加难受。”
鹿玉梅受不了这样的鹿溪,这不是她乖巧听话温顺可以随便摆布的女儿。
她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眶突然就红了,眼泪顺着眼角掉出来,“鹿溪,你这么折磨我,你很开心是吗?”
鹿溪指尖发僵地用毛巾擦掉妈妈的眼泪,她摇头,“我没有折磨妈妈。”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换病房,王军都已经打听好了,你只要交钱就行了。”
“你不是说我舍不得花钱嘛。”鹿溪小心地给妈妈擦脖子。
“鹿溪,你在钱财上,一直很大方,这我知道,如果不是热得难受,我也不会让你换病房的。”鹿玉梅虽然以前吃过不少苦头,可自从鹿溪开始养家糊口,她就一门心思地享受生活。
安悦小区那个老房子里,鹿溪也早就装了空调,鹿玉梅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感受
过夏天的爆热了。
人嘛,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现在的鹿玉梅,可是半点委屈都受不得的。
鹿玉梅从昨晚醒来,再到不久前见到鹿溪,她都是强撑着一口气的,她等着鹿溪妥协,等着鹿溪把她安排进舒适凉爽的VIP病房,这样子王建兴和王军也就能暂时住过来照顾她了。
可她没想到鹿溪的心肠却突然像被钢筋锻打过,硬得刀枪不入,鹿玉梅害了怕,生怕鹿溪真让她在这蒸炉一样的病房里硬生生熬上七天。
“早知道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自杀呢?”鹿溪盯着妈妈细细的脖子,她想到某次妈妈在家里上吊,粗糙的尼龙绳就掉在客厅中央,那情景比鬼片还要可怕。
虽然鹿溪已经不记得那次她又是哪里没让妈妈满意,但妈妈奋不顾身把细细的脖子套进结实的尼龙绳里的画面,她永生永世都难以忘记。
“妈妈,自杀这种老套的要挟方式,早已经吓不住我了,今时不同往日,你看你现在自杀,受折磨的只是你自己,而我吃好喝好,悠哉自由,并不受任何影响。”
鹿溪漫不经心地劝诱着鹿玉梅不要再拿生命开玩笑,她怕哪天阎王烦
了她,也不管她寿命有没有到,直接让她称心如意地魂归阴曹地府。
“所以你打定注意不给我换病房是不是?”鹿玉梅像是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女儿的苦口良言,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病房。
见沟通无效,鹿溪也不浪费口舌,“来吧,翻个身,我给你擦擦后背。”
“不需要!”鹿玉梅气恼地赶鹿溪,“你滚吧,我没有你这么个不孝的女儿,你滚!”
“哎哟7号床的,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对自己的女儿呢,你女儿没来时,我看你和那两个男的,就已经商量着怎么让你女儿掏钱换病房了,不是我说,这闺女是自己生的,那两个男的才是外人,你怎么里外不分呢!”
隔壁床的家属实在看不下去,虽然并没有把鹿溪和鹿玉梅之间的对话听得太清楚,但七七八八结合一下,就觉得鹿玉梅不知好歹。
“你女儿又不是多么有钱,两万五千块哪里是说有就能有的,那两个男的倒是嘴上说得轻巧,可钱又不是他们出,他们当然是觉得环境越好他们越开心。”
这家属也是个性情中人,越说越激动,“中午吃饭的时候,那个年轻点的男人还对你骂
骂咧咧,说什么矫情,你本来肠胃就虚弱吃不了辣的硬的,他还偏偏给你买米饭和辣椒炒肉,你也是的,人家给什么你就吃什么,你还好声好气,结果现在却对给自己擦擦洗洗的闺女呼来喝去,真是想不明白你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鹿玉梅被骂懵了,涨红着脸一时半会儿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大瞪着眼睛,又羞又气,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
鹿溪虽然不太喜欢别人这么说她妈妈,可有些事情,也只有从不相干的人嘴里说出来,才更残酷更戳心。
“阿姨,谢谢你啊,我妈她就是心情不好闹点脾气,天热,大家肝火旺,容易浮躁嘛。”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也是胡说八道,大妹子,你也别往心里去。”家属看了眼脸色铁青的鹿玉梅,“咱都是当父母的了,多体谅体谅孩子吧。”
这个插曲过去后,鹿玉梅再也没有说什么,直到商礼过来。
“我让私房做的面条,汤是分开的,你妈醒着没,现在都六点了,该饿坏了。”商礼将餐盒递给鹿溪,看鹿溪脑门上潮乎乎的,小声说:“我说商太,咱换个病房吧,你这为了惩
治你妈,自己都热成什么样了。”
“不换。”鹿溪警惕地看他,接过餐盒说:“今天为这事闹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