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有淡淡的檀香。
姜南书站在门口跟那镀金的佛祖像对视着。
“在门口站着干嘛?进去吧。”
姜南书侧眸看周言叙一眼,一声不吭的走了进去。
他先是把伞撑开放在走廊上,等伞的雨水干透。
房子里安的是白炽灯。
姜南书这才认真的看清周言叙的脸,清瘦,带着病态的白,穿着一件灰色的僧袍,右手上还拎着一串佛珠。
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尤其落在灯上:“我以为寺庙里都要点蜡烛的。”
“时代与时俱进,寺庙怎么可以落后?你想不想去看看我们的洗澡房?里面还有暖和的空调。”
姜南书:“……”
她一噎,对上周言叙真诚的双眼,板着脸语气冷漠:“并不想。”
“好吧。”对于姜南书不好的态度他也并未在意,而是道:“我屋子后面有个独立的洗浴室,你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下山,寺庙里没有姑娘穿的衣服,我拿了一套新的僧袍给你,你可以将就穿穿。”
他拿来的僧袍是咖色的,跟他的不太一样。
姜南书不明白,他明明看见她这么恶劣的态度,依旧能对她好言好语,如果是以前的周言叙,即便温柔,在她过分的时候也会板着脸严肃的斥她“不要胡闹”。
可面前的人对她除了纵容还是纵容,好像没有脾气一样,像个包子,任人搓圆捏扁。
“我不要这套,颜色太丑了,换一个。”姜南书直言,紧盯着周言叙的脸。
他默默的看了一眼,随即点头:“好,灰色的行吗?只有这几个颜色。”
姜南书有些失望的收回目光。
所以啊。
她不想去找周言叙。
怕找到的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不是她心目中的叙叙。
“算了,我讨厌灰色。”姜南书不想他再跑一趟,从他手里夺过这套咖色的僧袍。
“走的时候把门带上。”边说她边往里走。
周言叙站在门口,沉默几秒才慢慢道:“下山以后,不要跟周家人说见过我,你就当没有见过我,以前的周言叙已经死了,我是归缘。”
姜南书手掐着衣服的力道加重,本平整的衣服上浮现一道很深的褶皱。
“不要跟我说这么多,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谁管你有缘无缘。”
她身影消失。
良久。
周言叙才转头看向滴答着雨水的屋檐。
“是归缘,笨蛋。”
【主神大人?】大傻春小心翼翼的声音还是响起。
它们系统音除了宿主,也只有掌管它们的主神能听见。
周言叙关上门,走到隔壁的禅房,点了三炷香,才慢声应:“0168,好久不见。”
大傻春:【……】
它还在为周言叙的不理睬高兴来着,这样就证明它感觉错了。
结果真的是他本人!
还精准的喊出了它的代号。
【嘤嘤嘤,主神大人,我什么时候才能走啊,我绑定的宿主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我怀疑厌恶值根本就没刷到,她的家人对她越来越好,但是她对他们根本就没有感情值,对她好成这样都没有感情,她精神有些不正常?我不太能理解疯子的世界。】
大傻春还在不断地吐槽,俨然没发现周言叙越来越冷的脸色,佛前的三炷香白烟袅袅,晕得他眉眼如寒冬,右手的佛珠被他紧紧的掐着。
不过一瞬,分崩离析,珠子滚落在地,发出“啪嗒”的声音。
大傻春也是终于察觉出自己上司的情绪。
神无喜怒,只有悲天悯人的慈悲心。
它立马噤了声,天生对主神的畏惧让它不敢再多废话半句。
甚至它连问他为什么会在这个世界的勇气都没有。
良久。
周言叙嘴角再次噙上温和的笑:“她不是疯子,是我如珠如宝养了七年的小姑娘,我把她交给你带着,不是让你连她犯罪都不阻止,0168,我不介意换个系统带她。”
即便看不见大傻春,也能想象到它现在是跪地求饶的状态:【呜呜呜,对不起,给的任务不是刷厌恶值吗?宿主一心要离开,自杀跟刑事犯罪的死刑也没什么区别……我就想顺路的事,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
周言叙不想出现。
但是他不能看着姜南书眼睁睁的毁了自己。
他只能把这一切都归结于他的私心作祟。
他养了她这么久,听她从“哥哥”叫到“叙叙”。
对他的依赖与日俱增。
会爱护身边的同学,朋友,花草猫狗。
是老师口中的好孩子,是同学眼里的榜样。
即便被人换了命运,周言叙觉得,只要她这辈子活得开心就行,在哪里不都一样吗?
可在她死的时候。
他觉得他好像错了,他不想让她产生不该有的情愫,所以选择在她十五岁的时候,离开她。
他替她铺的路,留下的巨额遗产反而成了她的催命符,他只是想让她后辈子生活无忧,可世间的不公和苦难终究是涌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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