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颜大怒,仓皇点上的凤尾烛也跟着晃了晃,少顷便跪了不少的宫女太监。 连个头都不敢抬,生怕殃及池鱼。 “先帝赐予本侯免死金牌,是念在手足之情的份上,今日以此金牌来换安庆的性命,也算是圆了先帝的初衷。” 肃亭侯语声沉沉,安稳肃之,缓缓道来给人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威慑。 “皇叔这是要以先帝来压朕?”听觉好笑,尤其是见着了肃亭侯默然不语的模样。 宋帝冷冷地扯了唇瓣,蓦然转过身去,看着一众齐溜儿跪着的太监宫女,斥声:“肃亭侯身子不适,将其搀扶去偏殿歇息。” 这是要软禁! 闻着声儿,太监总管跟着身子抖了两抖,霎时便苦着脸小声劝道:“陛下,侯爷年事已高,不若先行……” 宋帝的脸黑如同锅底,只一眼便将太监总管想说的话全都给憋了回去。 踉跄着起了身,身子弯得极低:“侯爷。” 肃亭侯只是闲然地稳坐其间喝着茶,好似从未瞧见宋帝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殿内的气氛一度凝滞到了极点。 慌里慌张的小太监踉跄着从外头跑了进来,“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磕头行礼:“陛下,昭狱官吏将安庆郡主带了来,此刻正在殿外候着。” 宋帝瞪大了眼,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两个字来:“怎会?” 像是蓦然觉得不妥,又定定地肃着脸呵道:“国师如今当真是愈发没规矩了!没有朕的旨意,时辰未到之前谁都不准相见安庆。” “若是再有为安庆求饶者,一律同宗问罪!” 宋帝大动肝火,态度来得出奇的古怪。 肃亭侯审时审度,将把玩在手里的茶盏给放了下去,由着太监总管搀扶了自己一把。 “陛下息怒。” 说得极为敷衍塞责。 却也因宋帝铁了心要将安庆郡主斩杀之事而衷心不解。 若说此事因着国师提起,可现在国师特意派了人来将安庆郡主从昭狱里捞了出来,宋帝的态度也是丝毫未变。 古怪。 实在是太古怪了。 肃亭侯由着太监总管扶着,想得太过入神,脸上捏着的法诀便连差些失效都没有发觉。 刚迈出了殿门,便见着他们一直念着的二师姐正阖着眸,柳眉微折,像是被身旁止不住念叨的官吏给念烦了。 刚才跟着一并进殿的小太监哆嗦着将宋帝的话转告了她。 缓缓睁了眸,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冷漠地在他的脸上转了一眼,也不言语便转过了身去。 她脚步放得很慢,裙角纹丝不动,一步一步走得虽然轻却极有分量,说不出是为什么,便觉得无端有种威慑雍容的感觉。 流转在嘴边的“二师姐”三个字,被吴清岚死死地压了下去。 面上好似被道灵力拂面而过,速度极快叫人并不易察寻到。 眨眼之间的事情,快到吴清岚后背止不住地一阵发麻。 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脸,惊觉自己的易容术被无端加固了。 迟迟没等到肃亭侯移步,太监总管微微抬了头,快速扫过前头安庆郡主离去的背影。 对着肃亭侯低头弯腰:“侯爷也不必心急,陛下心中还是念着安庆郡主的。” 吴清岚没理他,回了神率先移动了步子。 垂落在袖中的手却握得极紧。 既然宋帝不肯放人,那他们只能想法子将师姐给劫出来。 “国师到——” 骤然响起一道尖细的嗓音,直直地便划破了这方死一般的寂静。 稍急的脚步声缤纷踏来,走在前头的便是何清寒,面色急促,大步跨过了吴清岚,往日的温润也不再加以掩饰。 对着太监总管,厉声斥道:“安庆郡主呢?!” 后者明显被何清寒这副模样给吓了一大跳,浑身跟着哆嗦了一下,有些结巴地回道:“回大人话,已被陛下下旨押回了昭狱。” 何清寒面色阴沉,瞬时便拂袖而去,身形匆忙,也顾不上旁人的脸色。 太监总管小心翼翼地觑了眼身旁肃亭侯的脸。 很显然,肃亭侯瞧起来分外恼火,隐忍未发,眼角细纹密密麻麻地皱起。 极小心的,呼了口气。 时辰还未到,正午门前便急急地簇拥了不少的京城百姓。 人群熙攘,万头攒动,正午门以外内城三百三十三坊皆挤满了人,喧哗声此起彼伏。 便是远处的茶楼酒馆上,也站了不少看客。 不少孩童手执莲花灯,前后追逐打闹穿梭于人群之中,再被妇人急忙呵斥住,揽在了自己的身侧。 时辰一到,昭狱官吏凶神恶煞地镇守在正午门两侧,刀剑上都泛着冰冷的光,不停地朝着往这边瞧的百姓怒喝。 在那高位之上,层楼高起,玉栏绕砌,锦绣交辉。 宋帝端坐于龙位上,眼前珠链叮铃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呵道:“安庆,你可伏罪?” 午时的光极浓烈,白暖暖方才觉得有些照晒,听着声儿望去,连眸子都是半眯着的。 蓦的,头顶上便投下一方阴影来。 在无数道或惊异或疑惑的目光下,傅羡之无端端地便现了身,不轻不淡的为她撑着一把油纸伞。 这般突兀,让躲藏在暗处的何清寒从一瞬的讶异后便反应了过来。 这般也好,也省得他再去寻了。 刑台之上,那二人并肩而站,看起来极为相配。 一柄油纸伞下,眉眼精致如画的男子,小臂处还放着一件霜色狐裘,光是站在那儿便叫人觉着气质如华,好似九天之上不染凡尘的神仙。 女子惊诧一瞬后便弯了眸,朝他伸了手,纤手皓肤如玉,放在了他小臂上。 说话声音极清极甜,令人一听,便觉得有着说不出的舒适:“你怎么才来呀?” “嘭”的一声,躲藏在茶馆屋顶上的孟清荣不由得踩碎了几片瓦砖。 身旁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