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更人已经走远。
此时才不过寅时。
从回寰二人遇险,到在许翚那连番奇遇,不过堪堪过了两三个时辰。
“现在就要去吗?还是等天亮吧。”
房间内,青乌正小心翼翼剥去一颗花生上的红衣,剥的异常小心,好似一个新婚的郎君,正小心翼翼剥开他的一个个新娘子。
“你好恶心……”望着遍地的花生衣还有青乌那排列整齐如方阵的花生米,陆然忍不住笑骂一句,端起桌上的一杯茶,一饮而尽。
“我去去就回,去问个确切的消息。”
头也不回地,陆然走了。
“小傻子,有些事情,你不问,它也许……也许就不会发生呀。”
青乌打了个哈欠,懒懒地在他身后说了一句,然后继续编排她的花生米。.
下了楼,陆然的脚步便缓了,他的本意便是去追问一下许翚许先生,何时可以帮他救出回寰、可知子,但其实,他还有别的话要问。
自然是关于两年前,那乌有岛上一行人的现状。
两年了,一个疑问一直存在,他们到底出没出得了“水牢关”?如果出来了,是如何出来的?
还好,许先生房间的灯,还亮着。
陆然长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红童子红玄,似乎就在门旁候着,应声就开了门。
一张八仙桌,朝门的位置,正是留给陆然的。
“请坐,喝茶。”许翚坐在正位,仿佛是知道陆然要来。
陆然还未坐下,只听见蓝童子抢先说道:“过会儿午间,我陪你去救人。”
陆然哦了一声,道了句谢,然后觉得有些局促,打算自己给自己倒杯茶,他拿起茶壶,正准备将茶水倒出,突然听见有人说话。
“哎呦,好晕。”
“哎呦”“好晕”“好晕”“哎呦”
无数个声音也跟着附和着。
有一个瓜子大小的小绿人儿,从那茶壶的壶嘴探出头来,对着陆然摇摇手指。
“修仙之人,要温柔!莫要晃碎了我的子民!”
陆然仔细一看,这是一个头戴王冠的老人家,正扯着大大的嗓门,却只发出了小小的声音。
“修仙之人,我不是……”陆然有些窘迫,这小人儿,言语间,却又道出了自己的另一桩心事。
“这是茶叶仙,哦,说起来与你还是本家,叫陆心,他与他的子民正在这壶中劳作,要你小心一点。”
红童子接过陆然手中的茶壶,稳稳当当地放回原处,又说道:“先生喝茶,不像旁人,你且看着。”
说罢,她拍了三下手,轻轻问道:“茶叶仙,何在?”
绿色老人再一露头,也问道:“请的什么茶?”
红童子看看陆然,歪头笑了笑,回道:“请的少年饮恨茶。”
“得嘞。枯肠未晚,生听荒城,松风忽作,自临钓石,饮恨入地,狂歌未可?”
“请一味少年饮恨茶!”
老人念白,跟着从那茶壶嘴中喷出一团云雾,云雾中另有几名绿色小人,穿着华丽鲜艳的衣裳。
陆然一看,红鸡。绿虫。紫猪。黄豆。
还有一人,身穿玄色,正是两年前的自己。
玄色小人手握长剑,先挑红鸡,再杀绿虫,一剑封了紫猪的咽喉,最后将黄豆穿在剑尖,挥舞几下,一剖两半。
一路杀穿,又有一花妖挡住前路,玄色小人口吐猛火,再将那花妖烧为灰烬。
然后他剑尖一指,有一道红黄交杂的液体就此落入了陆然的杯中。
“请喝,少年饮恨茶。”
陆然看得目瞪口呆,还没有回过味来,茶已经斟好。
他这次手脚轻柔,慢慢端起茶杯,看那杯中果然有个“恨”字,还有四条游鱼上下,一朵莲花盛开。
先抿上一口,从未有过的甘甜,陆然并没有再细细品味的意思,一口干掉。
那股甘甜,从口腔直冲脑门,陆然的心情,陡然愉悦了许多。
但是所谓“饮恨”,不是说你“饮下恨”,也就消了恨。
所以陆然还是要问一问。
“许先生,我还是想问一问,那日‘水牢关’下,我跳海之后,那海上,都发生了什么?你可都知道?”
一直一言不发的许翚,眼皮略微一动,说道:“知道是知道,不过,有些事,不太方便从我嘴里说出来。”
陆然点点头,视线转向红蓝童子。
红蓝童子平时都是活泼多话,此刻,却都沉默了。
气氛,突然凝重起来。
“好了好了,这样吧,我也来请一道茶。”许翚轻笑起来:“我来请一道雪耻酬王茶。”
轻点桌面,绿色老人再度露头,念白道:“半月无双,全花有时,掩抑几重,摧藏千里,池鱼不同,园鸟还异,兹游观极,独然长想。”
“请一味雪耻酬王茶!”
这次,从那壶中飞出了数百个彩衣小绿人,分列两旁。
一名红衣小人,从队伍中冲出,消失不见。
大殿下李春免刺杀伏王李仮未遂,祸及东宫,被四处通缉,走上了逃亡之路。
一名紫衣小人,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