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热闹,服务社里头倒是难得的冷清。
苏星若其实也没什么要买的,不过是想带水花出来散散心,看看服务社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俩人正溜达呢,一个人突然从外面冲进来,把一个纸包重重拍在了柜台上。
“你这根本就不是八角,弄坏了我一锅的肉,你说怎么赔!”
售货员走过来,看了眼那纸包,“这就是八角,你不认识可别瞎说。”
“八角是甜的,你尝尝你们这儿买的,麻舌头,还有这角,八角八角,你看你这个,九个角了,还敢说是八角!”男人胖乎乎的,手劲儿还挺大,一巴掌拍得柜台玻璃都乱晃。
那售货员看他这架势,赶紧退后了一步,“这里可是军人服务社,国家单位,你别乱来!”
“我乱来什么,你们在军人服务社里头卖假货,你还好意思说我乱来!”
那售货员也是个年纪不大的年轻妇女,跟男人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让谁,闹了没一会儿,后面领导也被人喊了过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军人服务社,看看你这是什么形象!”领导是个中年男人,身材修长还戴了副眼镜。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苏星若本来想走,但扭头见水花看得正认真,也干脆站在一边看起了热闹。
领导一来,那售货员就不吭声了。
说是假八角的男人据理力争的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领导按照他说的情况,连着数了几颗,不是九个就是十个角,倒也有一两个是八个角的,但不是的还是占多。
数完角角,他又按照男人的说法,掰下来一个角放进嘴巴里品了品,没多会儿就憋不住吐了出来。
“呸呸呸,这是什么味儿啊?”
“瞧,我就说你们这是假的,真正的大料那都是回甘无穷的,怎么可能麻嘴巴,又不是花椒,就算是花椒,那也是香在前麻在后的,哪有这除了麻嘴巴没别味儿的东西。”
“我们这些货,都是军需车直接拉进来的,至于真假,这我还真不太清楚。”虽然同意了男人的说法,但身为领导,也没有急着认错,“这样吧,这些八角我给你退了,等回头军需车再来我们问一下情况,看能不能搞来符合你要求的八角,到时候你再来买。”
这冠冕堂皇的话,不认错,不推脱,领导还真不愧是领导。
但男人显然不乐意,“我肉炖到一半,就等着八角出味儿呢,你跟我说你这没真八角,那我的肉咋办?”
“同志,我们这里是国家的单位,并不是个人机构,想卖什么就卖什么的,请你谅解。”领导说完,喊了刚才那女售货员,“找出来他买八角的单子,把钱退给人家。”
说完,转身就走了。
原来这时候的生意,是这样做的啊,怪不得改革开放一开始,敢于吃螃蟹的人都挣了大钱,这完全就是卖方市场啊。
“可我是要八角,不是要钱!”
男人还想再说什么,但那领导已经走了。
他似乎也明白这里的规定,想了想,到底也没再争执,只拿了售货员退给他的钱,垂头丧气的离开了服务社。
“咱们去追他!”苏星若拉了一把水花,扶着腰追了出去。
男人倒是没急着走,站在服务社外头,正望着天长吁短叹。
苏星若松了口气,喘匀了气息这才走上去,“同志,你要八角做什么啊?”
男人回头,瞥了苏星若一眼,却没说话,抬脚就准备走。
“我家里有八角。”
在这个吃饱饭都还属于奢侈的年代,大料这种东西,确实很稀缺,不过苏星若前头教瘦猴做菜,那小子为了过考试,倒是什么都找来了。
男人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看了苏星若一眼,“你知道八角?”
苏星若点头,“我不仅有八角,我还有花椒、桂皮、香叶……不过,你得告诉我你要八角是干嘛的。”
“还能干嘛?炖肉呗!”男人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给首长做饭遭嫌弃了,可不得努努力,只是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啥也没,也怪不得我做不出来好味道了。”
好吧,苏星若无奈的耸了耸肩,“你是跟我回家去拿,还是等明天,约在哪儿给你?”
“现在就去拿,我锅上还炖着肉呢,有你这一把大料,估计明天老首长不会再说难吃了。”男人一点儿也没客气,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钱,从里头掏出一张大团结,想了想,又拿了一张,“这些,换你的大料。”
苏星若没接,“我只能每样给你一点儿,剩下的我自己还得用呢。”
她那些东西也是瘦猴费劲儿搜罗来的,男人有句话没说错,这地方鸟不拉屎的,等改革春风吹过来都不知道哪年了,她也得给自己留点儿。
男人也没再坚持,把钱又装了回去。
苏星若跟水花相互搀扶着走在前头,男人跟在后头。
寂静的街道上这画面委实有些怪异,男人到底还是没忍住,先开了口:“姑娘,你家里有人做厨子?”
“没有啊。”苏星若摇头,“就是我自己贪吃,所以来部队前找人弄了点儿。”
“那敢情好,明天等我这肉炖好了,送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