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贝再三推拒,可我以往也就罢了,不愿因一己之私为难他,此刻却顾不得这些那些,自私便自私了,我真的……什么都顾不得了。
麒贝没法子,最终只好答应送我前往西河的营地去见麒御。
麒御重伤昏迷的消息从西河传到麒麟城本就已过了一段时日,而我和麒贝赶赴西河也耗费时间,一来一去,我到时,麒御已经醒了。
这对我和麒贝而言当然是好消息,可也因此我俩都被麒御大发雷霆地狠狠训斥了一顿。
一果做事一果当,我梗着脖子说:“是我逼麒贝带我来的,你别骂他,只骂我就好。”
“我两个一起骂!”麒御吼道。
数百年来,他第一回对我发这么大的火。我猜对麒贝而言亦是如此。
但我知道这都是出于他对我的爱护。他怕我来这儿遇到危险。
我自踏入西河地界,仿佛见到了人间炼狱。
之前我一直待在麒麟城里,虽听说此次大战魔军来势汹汹势如破竹,却不曾想到已经是如此厉害的程度。
西河绝大多数地方都被魔军占领了,联盟节节败退,如今艰难守住的地界亦战火纷飞一片狼藉,到处是断壁残垣、各族的尸骨和孤儿。
联盟军的营地都是一派灰败景象,不复以往整齐井然模样,灰头土脸、缺胳膊少腿儿的战士到处都是。
帐篷不够用,许多伤员只能露天摆着,许久都轮不到医治,在痛苦的□□或无声的绝望中渐渐死亡。
我看到了无望。
许多战士的眼中只剩下了无望,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战意。
我走向麒御帐篷的一路上还听到了几个帐篷里传来的争吵声。
已经有很多族想放弃西河了。
麒御深呼吸一口气,眉头几乎打了结,沉声道:“你俩马上离开这里回麒麟城去。”
这些日子或许他眉头一直都是皱着的没松开过,以至于眉间都形成了深深的纹路。
看上去有些……苍老。
我不愿用这个词来形容他,这令我心中不安。
可事实确实如此。
我甚至看到他生了许多白发。
可按麒麟的寿命来算,他如今应该正当壮年,不该如此。
我的目光缓缓在他缠满渗血的绷带的身上逡巡,最后落在他那瞎了一只的眼睛上。
这只眼睛的眼球已经全部青白化了。
一道长长的疤痕从他额上的发间穿过眼睛斜划到了另一半脸上,几乎就要到耳朵了。
我感觉自己几乎无法呼吸,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锋利的指甲掐进去,令它血肉模糊。
麒御一怔,眉头稍稍松了些,语气缓和下来,叹道:“我……之后回麒麟城再和你说,总之你先和麒贝回去。此处凶险,魔军随时来犯,我到时难免分神担心你们。麒贝是祭司主培育而非战斗,恐怕难敌魔军。”
我攥
紧了手,咬着牙说:“麒贝自己回去吧,我留下来。”
麒御立刻提高了音量,又凶狠起来,道:“你不要胡闹!”
我并不怪他,是此刻的战局令他暴躁不安。
只是我不会因此改变主意。
“我不会给你添乱,你若嫌我实力弱小,我待在你的心境之中,你不是说麒麟的心境最安全吗。”我说。
可他却断然拒绝:“不行!麒贝,马上带他回去。”
麒贝闻言不假思索来拉我,我躲开他,看着麒御说:“你曾告诉我,心境唯一不安全的时候就是麒麟身死,可能藏身里面的生灵再也出不来,这是心境唯一危险的可能性——所以,为什么我说我待在心境里你都不放心了?”
他欲言又止,心虚地别开目光不看我,冲麒贝吼道:“带他走!他不走就绑回去!无论你用什么法子,不要让他再离开麒麟城!”
“我不走!”我鼓起全部的勇气冲他吼出声,“你若非让我离开你,我现在就去死!”
“你!”
他猛地瞪向我,表情十分凶恶,双目血红欲裂,就好像我是他的仇敌一样。
若是他的仇敌,可能会被他如此模样震慑到。
可我不会。
我隐隐约约有很坏的直觉……可能会失去他的直觉。这可比他可怕多了。这比什么都可怕。
比我自己的死亡更可怕。
当年我以为自己是恶果,日日夜夜提心吊胆怕被除掉的时候,都没有此刻恐慌和绝望。
麒御和我对视了一阵,最终长叹一口气,说:“麒贝,你出去一下,我有话单独和槐玉说。”
麒贝二话不说就跑了。
估计他等这句话很久了。
麒贝出去后,麒御大步走到我面前,伸手将我搂到他怀里,大手十分有力地按着我的后脖颈。
“听话,槐玉,你在这儿我会分心。”他亲了亲我的脑袋,低声如此说道。
我倔强地摇头。
不管他怎么软硬兼施,我都不会听他的。
“你……”他急了道,“你非得待在这儿干嘛呢!又帮不上什么忙!”
我不在乎他心里真是这么觉得我的,还是故意这么说就为了把我劝回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