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阉割战俘,之前的皇帝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些战俘进宫当了太监,有对大明忠心耿耿的,比如说大名鼎鼎的郑和。也有深恨大明、反戈一击的,比如说喜宁。
至于宁阳侯送来的这批小太监,里面会不会再出几个喜宁呢?不好说。
若是真的再出一个新‘喜宁’,趁着宫中变乱之时,凑到孙太后身边给她捅个一刀两刀的,以报阉割之仇,那就不妙了。
不过如此一来,应该就能彻底杜绝阉割战俘这一残忍手段了吧。那这个新‘喜宁’也算为大家做了件善事。
朱祁钰又和众人商谈了一些政事,便回去睡觉了。黄溥、练纲则坐上马车赶回了京城,忙他们各自的事情去了。
剩下何宜、徐正、黄鉴、岳正四人,留守阁中处理京城送来的奏本。
虽然各衙门还没有完全恢复办公,但是到了下午,还真有一大批加急奏书送了过来。
几位中书舍人一一读完奏书,也是十分的无奈。上皇派的大臣们实在太有效率,才正月十四,要求皇帝下罪己诏的奏书,就已经递了上来。
徐正等人都盯着何宜看。要不要现在就把奏书拿给皇帝看,得让何宜决定。皇帝若是因此震怒,这个锅也得何宜去背。谁让何宜是右春坊大学士呢。
何宜琢磨了半晌,方才回道:“不用拿去给陛下看了,陛下对大臣们上书逼宫已经有心理准备,而且反制措施恐怕都已经成竹在胸了。
此圣心独断之事,咱们不要去问,也不要去管。
还是按朕下的吩咐,草拟罪己诏吧。
季方兄,你是探花郎,文笔最好,就由你来主笔吧。我们几个在一旁帮你参谋。”
岳正闻言,当仁不让,便领了这件差事。
岳正也明白这是何宜给自己面子,自己上书请求为胡皇后复位,已经大得皇帝赞赏了。如果这份罪己诏再写好了,那皇帝对自己必然是青眼有加了。
于是几个人为了一份莫名其妙的罪己诏,一直忙到了深夜。
第二天一早,都到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了,几个人还凑一起,继续逐字逐句地润色。写到最后,几个人自己都相视而笑了起来。
保卫京师、拯救大明,建立了不世之功的皇帝,大过年的竟然还得发布罪己诏,这个世道也太诡异了。
朱祁钰一早起来,带着宠妃们去胡皇后陵寝祭扫完,便回到房中,全身放松地倚在软榻上,享受着宠妃们细致周到的服侍。
有给自己念书的,有给自己投喂的,有给自己捏肩的,还有给自己揉腿的。
后世的富贵天子、十全老人,把天下名泉集中到一起,仔细称量对比一翻,最终将玉泉山的泉水确定为天下第一。
如今宠妃们用玉器盛了现打的泉水,沏了名茶,用樱桃香唇一口一口送到朱祁钰嘴里。
朱祁钰觉得心中无比舒畅,这才是做皇帝啊。
有了这帝王般的享受,有了清爽畅快的心情,自己才能有更敏锐而透彻的思维,去更好地把控纷繁错杂的朝局。
林香玉在喂完一口香茶之后,笑盈盈地问道:“夫君,以后我们是不是一直可以像现在这样,清清静静地过日子了?”
朱祁钰没好气地回道:“哼,伱们应该能过的比较安生。我就算了,大年初一的时候,上皇派给我整了那么大一个惊喜。
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也甭想太平,他们还得整活儿。
等着吧,咱们今天晚点睡,看看有什么坏消息传过来。”
林香玉继续问道:“难道就不能快刀斩乱麻吗?咱们总这样担惊受怕的,时间长了也不是个事儿啊。”
朱祁钰闻言,更没好气了:“你以为我不想啊,但是怎么快刀斩乱麻呢?藩王、旧勋贵、中下级的文武官员,基本全都是心向太上皇的。
四面皆敌,我都不知道该去斩谁了。
所以必须放弃掉擒贼先擒王的想法,让上皇的死党一拨一拨地慢慢跳出来。
然后我们再借机去清洗他们。”
“行吧,夫君别跟他们这种人生气,要不奴家帮您去去火?”
“可以,去火好,去吧。”
一日无话。
到了晚上,孙太后与钱皇后,在乾清宫宴请了在京的藩王宗亲、外戚勋贵。
岷王、蜀王、东吴郡王,以及郭家、胡家、吴家兄弟都告病不来。来赴宴的全是亲上皇的藩王与外戚。
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现在全都已经烧成了白地,所以乾清宫便暂时成了宴会之所。
此时襄王、秦王等人都还在京城。本来襄王初四就想离京,结果却被皇帝派人留住,朱祁钰要求所有藩王过完元宵佳节再离京返国。
可怜的襄王,天天听着朱祁钰送去的两只老虎在那里咆哮,连日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这就是皇帝掌握着大义名分的优势,可以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折腾你,还让你有苦说不出。
所以襄王也非常支持孙太后利用三大殿之灾,请皇帝效太宗故事,下罪己诏以自省。
其他诸王也是一样,好好的元宵节赐宴,变成了发牢骚、倒苦水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