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已过,便连南州城都变得明艳柔和了起来。 陆无生在城南的巷子里,租下了一座宅院。 巷子幽深曲折,不知是何来历,被唤做“乌衣巷”。 陆无生的铺子就在巷子的最深处。 铺面大而宽敞,后边还连带着一间院子。 院内栽有一棵柳树,丝绦垂落,满是新绿。 “砰砰砰——” 院子内,陆无生做起了好久都没做的营生。 印钱,铸棺。 一旁的老狗,慵懒的在门口晒着日头。 生活显得格外的平和、惬意。 “陆掌柜,我拿一副香烛。” “钱我给你放在柜台上了——” 铺子外面的声音拉长,像是近午的阳光落在了石板路上。 陆无生挥动着手里的钱铸,回了一声。 “知道了。” 那人便拎着一袋香烛,逐渐远去。 少顷,陆无生将铸好的纸钱归拢。 他卷着袖子,将一旁茶碗里的粗茶一口饮尽。 茶味苦涩,却有着烟火气息。 暗自估算,这已经是他来到南州的第二十天了。 自从那日,从白鹤书院拿了银票。 自己就在这乌衣巷租下了这间铺子。 安安心心铸棺,印钱。 好像在和白水镇,没有什么区别。 周围的百姓很友善,大多是做小买卖的。 打铁的铁匠,杀猪的屠夫,替人抄书的酸秀才,再加上常年在巷子里追逐打闹的孩子们。 便组成了这乌衣巷中的生活。 陆无生很喜欢这样的生活,这大半个月,单单是铸钱,就给他增加了好几年的寿命。 自己那一夜斩出的那一刀,就好像落入大海里的一颗石子,归于平静,并没有给自己惹来麻烦。 看来白鹤书院,还是信得过的。 “叮铃铃——” 店铺内的风铃摇晃,显然是有人来了。 陆无生抬起头,便见到一位穿着青衣的秀才,提着食盒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腰间别着一把这扇,衣袍像披风挂在身上,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没有丝毫读书人的风范。 就连乌衣巷中那替人抄书的酸秀才,都嫌弃他。 “陆兄,陆兄!” 青衣书生招着手,笑得没皮没脸。 “来来来,上好的青酒。” “揽月楼的鹅肉!” 他自顾自的走进院来,又扯过陆无生铸钱的木桌,将食盒里的酒菜,都取了出来。 陆无生看着对方,又看了一眼面前的酒肉。 鹅肉外皮酥脆,肉质软嫩,更是美味。 酒名为青酒,入口甘甜,有着淡淡青梅香味。 一杯下肚,便浑身清凉,好似醉在这春风暖阳中一般。 更让陆无生惊讶的是,每次喝完这清酒,自己似乎都能感受到,有一股淡淡的清气围绕自己四周。 令自己神清气爽,连思绪都轻快许多。 这不是对方第一次来了,从白鹤书院到乌衣巷不算太远。 陆无生在院子里抬头,便能看得到白鹤书院山头上的建筑。 但对方这般频繁来,每次都带着美酒佳肴,定有用意。 不过,陆无生没有问,孟皓然也没有说。 毕竟,对方只要不打破自己平静的生活就好。 况且,陆无生好酒。 这青酒香甜,实在令人上瘾。 自己寻遍了整个南州,也没找到这酒,怕是这孟书生的独家珍藏。 小院内,和风微醺,陆无生端着酒碗,惬意的靠在躺椅上。 耳边依旧是孟书生叽叽喳喳的声音。 乌衣巷中,不知是哪家人在唱着小曲儿。 沙哑的戏腔,循着生机勃勃的草木花香传了过来。 “陆兄啊,这南州城的勾栏可是一绝!” “你怎么就不肯跟我同去呢?” “听说最近来了一批西域的姑娘,身材火辣哟……” 孟书生眉飞色舞,身上还有残留着一丝胭脂味道,显然是昨日夜宿青楼。 中午起身便来了自己这里。 陆无生对于江湖中的女人,一向是敬而远之的。 尤其是青楼这种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