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微冷。 阳玉鸿拖着破碎的身躯,靠在云州巍峨的城墙上,耗尽了最后一丝灵力。.. 城外的昏鸦咕声不停,守门的修士冷眼瞧着他。 “哪儿来的散修,穿的跟乞丐似得。” “去去去,云州不是你来的地方。” 阳玉鸿有些恍然,他是不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的。 若是在先前,早已经有沧澜剑宗的弟子上前,出手教训了。 他手臂微颤,声音也越发干哑。 斩道的代价是沉重的,他百年苦修的道基破碎,再也聚不了一丝灵力。 他无法修行了,宗门也解散,曾经可以依靠的叔父,化作了他皮肤上奇特的纹路,沉睡不醒。 除了脑海中,那一卷越发清晰的太上卷,他什么也不剩下。 阳玉鸿有些迷惘,他知晓了自己的道,却不知晓,这道该如何去走。 守门的修士,冷笑连连。 “想入城是吧?” “五枚灵石!” “怎么样,拿得出来吗?” 阳玉鸿又一次搜遍全身,身上带的,就只有那一把油纸伞。 好闻的松竹味道依旧,他小心翼翼的抚过伞柄,光滑如玉,没有任何一根毛刺。 暮色压了过来,天就快黑了,他和人承诺过。 今日要去接那卖伞的老翁,不能言而无信。 再给对方打上一副棺材,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阳玉鸿望着城门欲言又止,说不出求人的话来。 叔父说,人间正道是沧桑,却不曾说这路上的冷暖。 “瞎了你们的狗眼,这是沧澜剑宗的圣子!” “还不快让开!” 忽而,一道嘹亮的声音,划破了寂静。 一身形微胖的中年人从城内而来。 浑身透露着一股子精明之意。 阳玉鸿望去,那是千机教的四长老,沈良才。 专门负责宗门的钱财资源,如同这修行界中的商人。 在踏入金丹那一日,曾携带贺礼而来。 每次来云州,便都是这位长老招待。 沈良才抖着两撇鼠须迎了上来。 抚手而笑。 “阳圣子不要介意,宗门的人不懂事。” “快请入城。” 阳玉鸿有些意外,可如今没了办法,若不是有事未做,这云州他一步也不想踏入。 看着躬身引路的沈良才,他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叹道。 “那就多谢沈长老了。” 对方笑而不语,亲自为阳玉鸿引开道路。 守门的修士,却依旧冷眼瞧他,好似看一条落水的狗。 他顿时明白了过来,这守城的修士,是认得他的。 不让他入城,是故意。 阳玉鸿默默地跟在沈长老身后,不再说话。 一入城道路两侧便有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那些论道的挚友,曾经上门求姻缘的仙子,纷纷冷笑讥讽。 “这阳玉鸿好好的圣子不当,非要学人求什么大道,一身修为斩金蟾,到头来成了废人,真是可笑。” “啧啧啧,亏我当年还与他一起论过道,于他平辈而交,想不到此人如此愚蠢!” “王师兄,你还好只是论道,师妹我可是差点嫁给这个废物,险些万劫不复!” “哈哈哈,当年这阳玉鸿风头无两,又不止是师妹你险些嫁给他,莫要放在心上。” “不错,这阳玉鸿已废,还是少与他来往,那一剑再惊艳又有何用?” “此生不可能再有作为,他牵扯了玉蝉仙宫的因果,便和凡间的狗一样,永远也翻不了身。” 无数声音传来,讥讽之意,如同寒风刺骨。 阳玉鸿沉默着,他知晓这些大多都是道路上的灰尘。 可心中还是没来由的,燃起一股怒意。 前方沈长老的脚步不停,声音也是慢悠悠的响起。 “阳圣子啊,这人的命啊,真是说变就变。” “有人寻到了所谓的道,就要以命求之。” “什么朝闻道,夕死可矣,什么舍生取义,那都是狗屁!” “咱们修仙嘛,修的不就是长生?” “命都没了,还要道做什么?” “只有活着,活着才是一切,活着才有成道的希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