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雪夜里,车马走的很慢。 车辙碾过冰冷的月光,好似留下满地的琉璃。 王秋生和冯木春落在车队的后边。 一人驾车,一人守在车厢里。 对于两个在生死边缘游走过无数次的人来说,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 那种毛骨悚然的紧张感萦绕心头,久久不散。 这无人的车马队里,定然有什么极为恐怖的存在。 车厢里的邋遢道士咽了口唾沫,声音干哑道。 “姓王的,你怎么看?” 冯木春手持一把秃了半边的拂尘,浑身上下,贴满了符纸。 他是最怕死的,作为一名散修,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 要不是为了某一件极其重要的事,他才不舍得来这样危险的地方冒险。 王秋生满是老茧的大手,紧紧攥着缰绳,腰间的那把长刀,震颤个不停,散发出淡淡红光。 这是兵刃在向他发出警示,也是他历经这么多次搏杀以来,这把刀震颤的最为剧烈的一次。 似乎蕴含着某种恐惧,认定这一次的对手,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战胜的。 啪—— 王秋生甩着鞭子,摇晃的灯笼将他粗糙的脸颊,映照得分明。 一双如同黄牛一般的眼睛瞪大,在黑暗中凝重的望着前方,警惕到了极点。 “我们入了局,怕是轻易逃不掉。” “听我的,千万别轻举妄动。” “那些东西,肯定在暗处盯着我们。” “等他们现身,趁乱走!” “能用的东西都用上,保命要紧!” “妈的,老子这把刀就没这么晃过!” 王秋生腰间的嗡鸣不止,车厢内的冯木春手里握着的一串念珠也纷纷裂成了两半。 他一脚踩在漆黑的棺材上,心里不住的打鼓。 咬了咬牙,脏兮兮的袖袍一抖,便将平日里的宝贝都倒了出来。 符箓也好、丹药也好、阵盘也好,能用的都开始往身上招呼。 “这个,披在身上!” “只要不是圣境出手,起码能保住你一条命!” 他手握一铁甲背心,咬了咬牙,朝着车厢外抛去。 能活到金丹境界,他不是一个短见的人。 现在要活命,必须得他和这武夫两人联手。 对方一死,自己活的机会也渺茫。 王秋生也不矫情,将那铁甲一穿,抽刀出鞘。 刀身若烧红的烙铁,直插在一旁的木板上,在寂静无声的雪夜里,如燃烧的火把一般。 那是随时准备搏命的两人。 …… 马队前方,一袭月白色道袍的叶寻真,靠着车厢上,心头惴惴不安。 那毛骨悚然的恐惧感,是他这一生都不曾经历过的。 马车不断朝着镇魔关的方向行驶,却好似紧紧揪着他的一颗心,将其越拉越长,越崩越紧。 不过半个时辰,他已经卜算过十七次了。 可每一次的卦象都不同,算不出凶吉,也算不出祸福。 一侧的司马烈,身披锦衣。 他能够看到对方的身躯,已经被汗水浸透。 脸色惨白,似乎受到了某种惊吓。 这种不安的情绪,似乎在随着时间,不断的增长发酵,蔓延到此行的所有人身上。 从云州出发的那一批追魂人,究竟遭遇了什么? 他紧蹙着眉头,苦苦不得其解。 甚至连这种不安的源头,在哪儿他都无法查明,就更显得怪异。 叶寻真暗掐了一个法诀,将躁动不安的心绪逐渐平静了下来。 望向一侧的司马烈开口道。 “司马兄,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或者说……” “你看到了什么?” 他记得司马烈的那一刀,诡异的马车队列前,那是下意识的回身一斩。 而后,他便见到了一双,满是惶恐、惊惧的眼睛。 司马烈浑身一颤,哪怕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天色黑暗的那一瞬的画面。 没有模糊平静,反而越发的清晰。 甚至随着时间的挪移,反复在他脑海里出现。 从马车缝隙里钻出的那个东西,从某个影子到某个具象的躯壳,从模糊的去壳到一张诡异到极点的人脸! 他咽了一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