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楼道铺满了细密的风沙,陈仲元被图雅用绳索套着,踩在砂砾上缓步跟着。 女人的脚步轻快,在前方不断催促。 他有些无奈的看着那火红的背影,图雅说要卖他,自然是不可更改了。 历经幽冥这么多次,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只是不清楚,是怎样一个卖法。 客店的地板显得很不扎实,踩在上面的声响格外沉闷。 陈仲元能够依稀听见楼下大厅里的嘈杂声,在楼古城里少有的烟火味道。 两人下了楼来,大厅里正热闹着。 肥头大耳的掌柜正苦着脸,右手缠了一大圈的纱布,只好用另外一只手来拨着算盘。 干瘦的伙计端着盘子在大堂里来回穿梭,不断应和着食客们。 陈仲元抽了抽鼻子,闻到了血腥味。 门外的纸灯笼破了大半,昨夜的那小孩在门口的街道上玩着滚球。 在崎岖的地面上来回的跑。 忽而,红色如绣球般的玩具撞在了门前的柱子上。 那孩子便停了下来,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往店里探。 挤在柜台后面的店老板打了个哆嗦,肥大的脑袋像一个成了精的窝瓜,满是苦涩之意。 不知为何,陈仲元想到了昨夜那诡异的小孩,嚷着要吃猪手。 而今早的店老板的右臂就包的像个粽子。 那不是简单的受伤,很明显他的右手短了一大截,像是被切了去似得。 陈仲元不知想到了什么,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 门外的小孩笑的僵硬,眼神令人发毛。 图雅却一手拽着绳子,径直走向了那陆家的小孩。 “去去去,回家玩去,天都没黑也敢出门,被你爹知道了,打死你!” 小孩戴着一顶黑色的圆毡帽,白皙的脸上不知沾了什么,灰扑扑的。 将手里的红色圆球高举过头顶,有些结巴道。 “姨,姨……” “红球球!” 陆家的小孩第一次脸上有了别样的神采。 那是欣喜的模样,换句话来说。 陈仲元终于在他身上,看到了人味儿。 图雅接过那红色的绣球,修长的手指弹在小孩儿的脑门上。 “知道了,知道了,快回家!” “大白天的,别往外跑!” 人偶一样的孩子傻呵呵地笑了,迈开两条小短腿,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只是空气里还久久回荡着银铃的笑声。 晨雾、阳光、边塞以及身后的江湖烟火,在这场梦境里显得格外真实。 陈仲元望着前方的图雅张了张嘴,又是没有说出话来。 只是被急匆匆的女人,扯着绳索在走。 秃鹰在上空盘旋,楼古城的人似乎都来去匆忙,满眼的阴翳。 唯有这女人好似得了什么宝贝似得,扯开了嗓子沿路在唱。 “般巴轰隆的马儿哟!” “不见长生天!” “落不下的月亮哟,在大漠里何时圆!” 那声音悠远,像是草原上的女子在大湖旁放牧。 陈仲元是记得这首曲子的,千年前的大漠,濒死的图雅低声的,一遍又一遍的唱。 来往的人们都望了过来,草原上的俚语虽不明白,但歌声悠扬,总觉得风沙里也多了几分烂漫。 不知名的江湖客想上前搭讪,被好心的楼古人给拦了下来。 “那可是有名的毒蝎子,你要是打断了她唱歌,是要丧命的。” 有人轻笑,自然是不信,这美丽如黑宝石般的美人,岂会那般不讲理? 于是,图雅的歌声断了。 腰间的金刀出鞘,挖出了一对眼睛。 “一大早的就扫兴,真是晦气!” 蛇蝎娘闷闷不乐,将那一对眼珠子丢在了地上。 血淋淋的眼珠裹满了灰尘,地上的青年惨叫着抽搐。 “恶女人,恶女人,我要杀了你!” 图雅没有理会,想杀她的人多了去了,不多这一个。 可陈仲元看着地上的青年陷入了沉思。 他总觉得这一次的图雅很怪,可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大漠里的毒蝎娘是残忍的,冷酷的。 会因为一时兴起而作弄那些该死的可怜虫,却不会因为情绪的波动,做不该做的事。 换做以前,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