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场热闹且嘈杂,陆无生在阁楼上饮酒,这一回那把幽蓝的天星刀倒插在一旁的木桌上,刀身闪烁着火焰。 老天魔披着黑色的大氅,凝望着那赤脚刀客,开口道。 “你这家伙,真是够狠的,林九川的刀太过锋利,迟早是要成圣的。” “你就不怕他真一刀斩了你要捞的月?” 陆无生握着酒坛,清冷的眸子里有些许醉意。 摆摆手道。 “琢磨了一晚上,太累了。” “若他真这般轻易被斩,那么这人间也没救了。” “我虽猜不到对方身份,可能让手握困仙术的大能出手布局的,显然不是寻常之辈。” “我讨厌这浑浊的,满是算计的人间,仙也好,人也罢。” “巴不得一切都烧干净了,从头再来。” “只可惜,没这个机会,仙门要所有人的灵蕴,掀翻了这桌子,砸了这口吃饭的锅,不打算在这世间待了。” “我没了退路,这才勉为其难,在这局里横冲直撞。” 老天魔大笑道。 “合着你的心愿,就是每日喝喝小酒,悠然度日?” “杀人、铸棺,都只看心情?” 陆无生斜了他一眼道。 “不然呢?” “我本就是个俗人,人间的日子过不够,酒也喝不够。” “对我来说,什么斩仙也好,什么世间劫难也好,都不喜欢。” “可偏偏这一切恰好落在我头上。” “我能怎么办?” “只好费尽心力,把所有人都除掉,什么仙啊,什么圣啊,都去死好了。” “我信奉,凡是不让我安心铸棺的人,那就全装进棺材里。” 老天魔苦笑道。 “怪不得你是这天上地下最大的变数,全凭喜好来做事。” “若是天上落了一滴雨砸在你头上,你便要较真把这天捅个窟窿,实在是荒谬。” 陆无生搬起酒坛,狠狠灌了几大口。 “我就是这脾气,只认自己的理。” “所以,他们称我为魔头也好,灾厄也好,我都认。” “若活的不自在,横竖是一条命,谁若有本事,拿去便可!” 陆无生的话说的狂妄且极端,若是放在在白水镇的那几年,他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 而今不过是多见了一些人,多经历了一些事,便好似一头桀骜不逊的野兽。 老天魔从陆无生手里抢过酒坛,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那斗场。 “算计仙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有几分把握?” 陆无生笑着将酒坛一把夺了回来,猛灌了几口。露出癫狂之色道。 “没有把握!” “没有把握?” “我打了三十年的棺,铸了三十年的钱,还是没能造出一口可以装仙人的冥器。” “布置了三十年,也不过堪堪能斗几尊圣境。” 陆无生嘿嘿一笑,倒在躺椅上,双眸里闪烁着寒光。 从三十年前起,他在楼古城上,想明白水中捞月的意义起,就在做这个局了。 寻斩仙者,传绝世的功法,甚至分仙果灵蕴,都是要引得那些所谓仙门大能前来。 自己没有所谓的因果,那就创造因果,不是这方世界之人,那就创造和这方世界的联系。 能从斗场离去的人,都曾背着一口铜棺。 如果他们有一天,参悟了斩仙之术,便将自己葬入棺中,待到有仙人出世,这些背棺人,将会推开封印了千年的光阴,重现人间。 这,就是陆无生给所有离开斗场的天骄,开出的条件。 自然,陆无生也算好了,若有仙人知晓这千年前的异变,定会出手。 于是这三十年来,他不停的铸棺,不断的提升修为,准备后手。 如今,人间这托底的后手已现,他要是猜的不错,仙人的手段,也该来了!.. 只是不知,来的是仙,还是人。 斗场里,陈仲元从云层上坠落下来,如海浪般的声音席卷而来。 陆无生深深地看了一眼场中两人,便抬手将酒坛倾倒,浑浊的酒水便如飞瀑落入口中,一滴不剩。 醉意渐起,倦意横生,他朝着一旁的老天魔道。 “想来倒是一场精彩的比斗,可惜要分出生死。” “不看了,我梦一场去,若有了结果,叫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