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种死亡将至的宁静。 台上忽而传出陈仲元洒脱至极的笑声,无数绝望等死的江湖客,好似打碎了一个花瓶装着的旧梦。 他们望着那拔刀,燃尽精血神魂的落魄青年,仿佛一眼见到了才入江湖的自己。 斗场之中一下安静了,在必死的局面中,忽然没有人再想着逃,四周安静地可怕。 流亡于大漠,他们早就设想过自己的死法,在见到陈仲元以死向道,他们忽然看明白了许多事情。 他们是仗剑天涯的江湖游子,为了心中一口信念才选择这样的生活,可若一直苟活不前,躲在这大漠荒城里戏谑度日,那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无数人喜极而泣,便连仇人也化了恩怨。 “呼老九,你我斗了这么多年,没想竟日要死在一起,这大漠看来我们是出不去了!” “哈哈哈,你挖了我一只眼,我断你一条腿,扯平了!” “诸位,你说我们在这楼古城待了这么多年,对我们来说算什么?” 角落里,有人望着台上陈仲元忽而问道。 人群中,一名落寞的中年人摇头苦笑。 “一个壳,一个牢固的,阴暗的,供我们躲藏的乌龟王八壳。” 说到这里,他突然大骂。 “妈的,为了活着而活着,真没意思!” “要有来世,老子要换个活法!” 话落,无数人的眼睛便亮了起来,好似点燃了什么似得。 好似一口郁气从胸膛里喷出,疯狂咆哮着! 换个活法! 轰隆隆—— 阁楼上的老天魔只感觉耳畔有无数道惊雷炸响,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开始偏移,心神难安,好似大劫将至。 睡梦中的陆无生在此刻,一缕缕青丝开始化作白发,如飞瀑般垂落。 场中的陈仲元狂笑不止,热泪奔涌! 他闹不清这是愧疚还是解脱,轮回七世,他太累太累了! 背负着情劫和斩仙的执念,活了几千年。 剑道也罢,仙人种下的情劫也罢,诸多过往,终究要在这里走到尽头了。 无数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闪烁。 第一世,他是剑道天骄,成圣之日,竟引得天上仙人来接,轰动人间! 面对那天上仙船,他却傲气的不肯登仙,只说要从人间踏天而入,只换来对方一句,不识抬举。 第二世,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打破桎梏,惊得守天路的仙人惊慌失措。 那时数百位剑仙下界,皆被他取了头颅。 天路之上人头滚滚,可不想虚空之中一只大手探出,牵走了他命中红线,最终坐化虚空。 第三世,历经情劫,仙人用一根红线,兵不血刃的葬了他的剑心,从此修为渐退,再无与天上仙人争锋之力。 后面的几世之中,他不断轮回,每当成圣他便知晓,自己比之前,更弱了。 他知道,那是仙人的神通,情之所动,心不由己。 情字无解,至少人间难寻办法,他只能不断的磨剑再磨剑。 希望有一天,自己的剑足够锋利,能斩断这连接神魂的红线。 过往如烟,随着陈仲元体内的气息不断攀升,这人间的沉沦挣扎,诸多执念都开始焚烧殆尽。 爱恨情仇,生离死别,都化作这一刀的养分。 陈仲元在冲天刀气中大笑道:“林兄,那仙人座下有四位童子,四位尊者。” “爱恨情仇,生离死别,当年你之所以在他们手中屡战不死,是因为你不受这人间苦难的羁绊。” “若要斩仙,你才是最好的人选!” “我死后,诸事拜托了!” 话落,无数的刀气汹涌,几乎要撑开那穹顶的棺盖,凝成实质的刀意将众人逼得咳出血来。 斗场的砖石皲裂,化作齑粉,一声咆哮,若清丽的龙吟,压过了所有鬼叹魔嗟的魔音,就连那飘落的黄色纸钱都彻底被荡开来。 轰! 铮!铮!铮! “是剑鸣,是剑鸣!” “怎么可能,那家伙用刀还斩出了剑气!” 准备赴死的众人,望着场中忽然出现的剑意惊呼不断。 在这方世界中,刀就是刀,剑就是剑,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规则。 若刀长出剑意来,便如时间倒转般不可思议。 “不,不是用刀,是用剑!” 有人微微摇头,指着陈仲元脚下的那一柄金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