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佩蹭地一下弹起,冲出门外,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大宅子里,估摸着是林家的祖宅。
循着声音望去,瘦骨嶙峋的灾民七七八八地堵在大门口。
领头的二人手拿锈迹斑斑的菜刀,眼睛死死地盯着院中的林小姐。
“大家听我说,我们林家向来是积善之家,这些年来哪次受灾的时候,我们家没有放粮赈灾了?可这次我们家真的没有更多粮食了。”
林小姐捂着胸口,大气不敢喘,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得罪了这些失去理智的灾民。
姜佩也不敢轻举妄动,就算自己高低是个县官,但对面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
保不齐急眼了就直接给你来一刀,破伤风附魔后的威力,在古代基本属于绝症了,他不敢赌。
“你也别说那么多,谁不知道你们林家是苍澜郡的首富啊?你说你们家没粮食,谁信?”
“是啊,要是没粮食,你别赈灾啊,俺们大老远听说这里施粥,这一路上山高路远的多难走,你一句没粮食就把俺们打发走?那你们这不是仗着有钱耍我们吗?我告诉你,没门儿!”
“小姐,就算没粮食你也别拦着,这院子里的都是鬼门关前的人,我也不能保证后面这群人不会做出害命的事。”
领头的两人耐心地劝解着林小姐,俨然一副“我都是为你好,不要不识抬举”的模样,仿佛他们才是救苦救难的大善人。
见林小姐沉默不语,领头二人也不继续废话,直直地冲进内宅,几十个衣衫褴褛的灾民一拥而上,如巨舸推开波浪般,将林小姐掀翻在地,一阵娇喘。
姜佩心疼不已,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扶住她。
她休息了好一会儿,刚欲说些感谢的话,余光却瞥见后院泛出微微火光。
霎时间,家丁的呼救声,灾民的喊杀声,林老爷的叫骂声,夫人丫鬟的哀求声交织在一起,传遍了整个院子。
林小姐此刻也慌了神,正欲进去看看什么情况时,那两个领头人从内院出来了,不同的是,他们生锈的刀上沾满了鲜红色的液体。
“他娘的,这首富也不算啥啊,就为了那一点粮食跟我拼命,这下好了,粮食还在我手里,命到阎王手上了。”年长的秃头随意地说着
“哥,俺们这下带了这么多灾民抢了粮食,还杀了那么多人,要是官兵来了怎么办?”年龄较小的瘦高个问道。
“官府?怕什么,只要没人报官不就行了?那院子里的人都死完了,现在嘛,哼哼。”
说着那秃头的眼眸中泛出一丝狠戾,脖子微拧,双眼死死地盯着院内的姜佩和林小姐。
姜佩知道这二人已经杀红了眼,道理是没得讲了,拼命?那更不可能,他们身后还有几十个灾民,不!是几十个禽兽!只会烧杀抢掠的禽兽!
逃!这是姜佩脑子里迸发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为今之计,走为上计。便战边退,逃往府衙,方得一线生机。
“跟我走!”姜佩果断拉起林小姐的柔荑,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忌了。
秃头和瘦高个见林小姐和姜佩逃出门外,直接叫停后院众人。在他们的带领下,几十个背着小包粮食的人齐齐追向姜佩二人。
“林小姐,最近的衙门在哪儿?”姜佩扭头看着几十人因追赶而产生的烟尘,着急地问道。
“我爹死了?”林小姐迈着僵硬的步伐,说着生硬的话,此时她的大脑已经宕机,想不明白为何乐善好施的林家会落得满门被屠,全院被烧的地步。
但这种状态只持续一小会儿,很快她便认清了现实,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
她只得强忍悲痛,扭头看向身后的宅子,努力使自己脑中清明起来:“这宅子在城外,是我家避暑纳凉之地,离城里的府衙太远了。”
“嗯...怪不得这里能住这么多饥民,连后院都有人,林老爷高义啊!”想到林老爷散尽家财赈灾,还把院子给灾民住,姜佩也赞叹连连。
“姜大人,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我们该往哪里逃?”一时间,两级反转,林小姐此时反倒成为最理智清醒的那一个了。
“这...试着往前面那座山里跑吧,那里林子密,说不定能摆脱掉后面那群人,到时候你我二人在清远县碰...”
姜佩话未说完,年长的秃头男子已冲至最前,离姜佩不到五步的距离了。
姜佩当断则断,直直地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我来抵挡他们一会儿,你先走!”
林小姐柳眉微蹙:“那你...”
“不必担心我,实在不行我便亮出县官的身份,想来不会有性命之忧。”姜佩语气稳如泰山,一下子便让心神不宁的林小姐安定下来。
看着身后的林小姐愈来愈远,姜佩舒心了不少。
什么“不会有性命之忧”,全是姜佩胡诌的,若是没有县兵保护,这县官的头衔就是聋子的耳朵,全是摆设。
对这些亡命之徒来说,既然已经杀了人,就不可能再畏惧姜佩的身份了,只要你没武力,照样杀。
到时候他们随便拉个大旗,占山为王,和官府还是相敬如宾,说不定官府还要靠他们土匪赚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