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尔不过是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哪有资格在此摇唇鼓舌?本官在此等尔已然是破了例,安敢得寸进尺?”
李皓的脸上青红一片,遒劲有力的肌肉交错叠加,怒意盎然。
沉默,
空气异常宁静。
姜佩倒也不惧,向后仰去,眉头紧锁着,一副难受的表情。左手伸入腰带中掏着什么。
见姜佩面露难色,李皓扑哧大笑:
“年轻人要谦虚些,尔会抵御蛮夷吗?不会只是靠蛮力,拿人命去堆吧?”
“告诉你,你今天还算幸运,遇到了本官。本官不介意跟你讲一下,这攘外之道。”
“若本官接手,那必然会下令回撤剑谷关的士兵,收拢于郡城。用空间换时间,等朝廷援兵和粮饷。”
闻言,姜佩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怒目圆睁,语气却和缓地问:
“那剑谷关的百姓该如何撤退?”
李皓又是一阵大笑:
“哈哈,本官就说你小子太年轻了吧?都说了空间换时间嘛,你也不动动脑子,若是百姓都撤退了,北蛮人抢谁呢?那还能换到时间吗?”
“要记住,军队才是根本。咱们同属幽州,在鲁王手底下做事,就得为鲁王殿下多考虑。鲁王手底下的军队怎么能用来抵御北蛮人呢?”
姜佩倒是听糊涂了,军队不能用来抵御蛮人?他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打断:
“这军队不就是抵抗外敌的吗?李大人这话是?”
李皓脸颊的肥肉微微抽动,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比自己官职低的人敢打断自己的话。
他白了姜佩一眼,继续讲道:
“军队怎么能白白浪费在抵御外敌上呢?鲁王之所以还是鲁王,靠的可都是这些军队啊。”
话到此处,姜佩终于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了。
皇帝希望鲁王能帮自己守住边境,顺便削弱他的实力。
而鲁王呢,则仗着身后就是广袤的中原腹地,秉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观念,有恃无恐。
只要他愿意拖,那朝廷绝对忍不住派兵前来支援,到那时,吃亏的还是皇帝。
鲁王自己则保存住了实力,继续当自己的逍遥王爷。
至于百姓?
谁在乎?
下棋的人倒是逍遥自在,看着搏杀的棋盘沾沾自喜,可棋子的感受倒无人关心。
想到此处,姜佩顿觉脊背发凉。
以剑谷关百姓的性命为筹码,换取北蛮的缓慢进攻,进而威胁朝廷不得不派兵支援。
最后大康收复了领土,北蛮得到了粮食,掌管幽州的鲁王保存了兵力。
三赢的局面!
唯一受伤的,便是那剑谷关的弃子。
用来空间换时间的弃子——百姓
这何尝不是一种“吃人”呢?
不过这种“吃人”方式太过隐晦,而且始作俑者把自己完美隐身了。
鲁王估计会逍遥快活一生,虽然被侵略数次,但至少他死前领土没丢,史书里可能还会夸他几句。
那些被“吃掉”的剑谷关百姓,想来也知道,在后世史书中不过只寥寥几笔带过:
岁寒,北蛮南犯,夺虎贲关,进剑谷关,屠之。
想到这里,姜佩胸中升腾起一股恶臭之气,卡在喉咙。
太恶心人了!
他止不住地干呕,想把这污垢不堪的想法连同这个吃人的世界吐出去。
良久才稍稍缓和,他忍住这股恶心劲儿问:
“若是朝廷不派兵呢?该来的总会来的,北蛮人可不会停下他们的铁蹄。”
李皓笑得前仰后合,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哈哈!哎呦,姜小友,你还真是,哈哈,咳咳,一句话,鲁王认为,只要手里有军队,在哪里都能当王!”
这句话如雷霆霹雳般,击中姜佩的天灵盖。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妥妥的要投敌啊!
若是朝廷不派兵,那说明皇帝无能,朝廷孱弱,国力衰微。
那鲁王正好反了大康,投靠北蛮,手握重兵,继续做逍遥王。
铁打的王爷,流水的王朝。
谁当皇帝他不在乎,反正皇帝又不是他,只要自己这王位坐得稳就好。
姜佩不再隐忍,停下的左手再次活动,在腰带里掏着东西。
“啧,嘶——”
“我说什么东西呢!硌得我生疼!”
姜佩掏出了那一块亮黄的牌子,扔在桌子上,瞬间眉头舒展开来。
金属与木桌碰撞出悦耳的声音,回荡在大堂内。
平静的氛围泛起阵阵涟漪,李皓和张郡守死死地盯着那块牌子。
明亮的黄色!
天下谁人配用这个颜色做成的牌子?
二人不敢动弹,心脏如同被人攥紧一样,根本供不上血,面色惨白。
他们尽力保持着清醒,瞪大眼珠看清令牌上的四个大字:
如朕亲临!
这便是陈引交给姜佩的底牌,也是对他最大的信任与拉拢。
二人诚惶诚恐,双膝不自觉地软了。
扑通一声,二人忽地矮了半截,姜佩细看来,原来是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