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书窈还不知自己偷偷摸摸的这个样子被人看了去。
临走前,她见守墓人的孙子在民岗前耍石子儿玩,于是遣彩杏去给了那孩子一锭银子,要他每日去李偃珩坟前拔野草。
“李司长,你我本无缘,全靠阴差阳错起了交集,你助我的,如今我也算还清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咱们山水不相逢。”
最后远远望了那粗糙的墓碑一眼,江舒窈头也不回地登上了马车。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段往事也该放下了。
马车在英国公府门前停下时,江舒窈细心地发现门口的亲卫队似乎变少了一些。
见她回来,门房恭敬上前:“小姐,方才国公爷的人来送信儿了,下午大军归京,大少爷已经带着人马赶去城外与他们汇合了。”
江舒窈一惊:“父亲回来了?”
她赶紧下了马车,边往府中走边急匆匆地吩咐:“快给我把管事的都叫来,府中要好好收拾收拾。”
大军归京是大阵仗,也是最近风声鹤唳的皇城里不可多得的喜庆事。
等江舒窈安排好府中诸事后再上街时,长安街与朱雀大道已被欢呼的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
情况特殊,江舒窈干脆点了两个暗卫并四个丫鬟一起跟着,免得出现意外。
“小姐,人好多啊,咱们要不上街边茶楼包一间包厢吧。”彩杏被挤得龇牙咧嘴,还要奋力将不断拥挤的人群往外推。
江舒窈也觉得这样挤着不是个办法,百姓们兴致高涨,但也有流氓在里面浑水摸鱼,偷摸女子。
“去茶楼吧。”她走进街边茶楼,却发现里面也挤满了人。
“哎哟贵人,实在是不巧了,咱们今日大军凯旋,这茶楼的包厢早早就订满了。”
掌柜的一脸赔笑,点头哈腰地道歉。
江舒窈看了眼楼梯旁都站着人的茶楼,确实也没位置,她也不强人所难,正准备转身出门,身后却追来一个侍卫。
“江小姐可是想要进包厢看大军进京?咱们公子小姐正好在楼上包了间房,请江小姐上去叙旧呢。”
“哪家的公子小姐?”
彩杏警惕地拦在江舒窈身前,江舒窈诧异回头,仔细打量了一番侍卫,待看到他腰间隐晦的皇家纹饰时,顿时明了了。
“彩杏,不得无礼。”她柔柔地笑着挥去彩杏的手,“还请带路。”
待到了包厢门口,江舒窈想了想还是把丫鬟们都留在了外面。
她一进包厢,窗边坐着的男子和桌前斟茶的女子一同回头,露出两张龙章凤姿的脸。
“舒窈!”燕姝穿了一身金色,她放下茶碗,高兴地向江舒窈迎来。
江舒窈还要行礼,被她直接一把拉起:“就我与皇兄两人,何必做那些虚的。”
“礼不可废呀公主。”江舒窈笑呵呵地被燕姝挽着胳膊,还是向窗边沉郁的燕桁打了个招呼,“太子殿下。”
燕桁手中捏着个玉器把玩着,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他今日罕见地穿了一身云峰白,衬得那张脸在日光下越发神清骨秀。
只看他现在这等神仪,谁能与当日破旧东宫中那个嗜血修罗联想在一起?
“今日英国公回京,你是不是高兴坏了?”
燕姝把江舒窈按在凳子上,又亲手给她倒了一壶热茶。
江舒窈摸了摸小腹,接过茶碗没有喝,而是眉开眼笑道:“是呀,我可是成天盼着早日见到父亲呢。”
“我一早就听闻父皇要大摆庆功宴,这下皇宫又要热闹了。”
燕姝用茶水蒸着脸,见江舒窈迟迟不动面前的茶,于是催促她:“你怎么不喝茶?是不是不合你的胃口?想喝什么让他们再上一壶。”
她一向骄纵,作势就要去骂下人不周到。
江舒窈赶紧伸手拦住她:“没有没有,公主让人给我倒热水吧,我喝茶易失眠,已有一段时间不喝茶了。”
“真的?”燕姝狐疑地打量了一下她,见她虽然双眼微红,气色却很红润,“你可别与我客气呀。”
江舒窈笑了笑:“怎么会呢?”
街上的喧闹声突然大了起来,江舒窈心念一动,听到西北面极沉重的金戈声响起。
是城门开启的声音。
燕姝兴奋地起身,朝她嚷道:“大军进京了!”
江舒窈想去窗边往外看,但燕桁在那,她有些不敢靠近。
她迟疑地看过去,燕桁也正转头看她,双眸中似有光芒流转。
燕姝没发现她的犹豫,她直接拉着江舒窈的手,带着她跑到窗边。
江舒窈被迫摁在窗框上,右侧是燕姝,左侧就是挨得极近的燕桁。
淡淡的乌沉香飘到她鼻下,只听得燕桁轻笑一声,却又往她身上挤了挤。
她就这么变成兄妹俩中间的一块馅饼了……
这焉坏的东西!
江舒窈咬牙切齿。
她探头往城门那头看去,随着群众震耳欲聋的高呼声响起,为首的铠甲军带着身后的数千精兵缓缓从大道上走近。
瞬间什么燕桁乌沉香都从江舒窈脑中消失了。
她看着为首的魁梧将领,顿时模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