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的背书,其实不仅仅是背书。
贾兰穿越前看过一期爆火的节目:《天下背书大会》,讲的就是一群人有大有小地围在一圈背书,谁背得最多就是这一季的背王。
撇开其余,这个节目其实还挺好看的。
其中有一期最后是一位文学专业出身的青年跟一个孩子争最后的背王头衔。
贾兰看的只撇嘴,你这是降维打击啊,赢不了回去就辞了吧。
因为,你背的跟孩子背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维度啊!
科举就是如此,你以为的五经其实是这样的:以《滕王阁序》为例,不计标点七百七十三个字,大家都学过,背起来也就这样。
如果一天背一篇,那么三十天下来,就可以把《尚书》两万多字数背完。
是不是很简单?
然而真正的背书,原文只是开胃菜。
你还得背圣人与历朝历代儒学大家写过的标注也背下来,光背还不行,还得学会灵活运用套用在写作文上面,懂得如何借古喻今。
《尚书》第一篇《尧典》一句:曰若稽古帝尧,曰放勋,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
单说前六个字,一秒就背完。
可之后的注解,从司马迁开始,大儒马融、郑康成等等纷纷下场,引用春秋、诗经、史记、汉书、三国志、太平御览,足足十几本典籍。
你得把这些典中典都背完,才算真的是在本经上入了门。
如此一来就诞生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教授本经的师资分配是十分不平衡的。
学术总是不能脱离现实社会而悬空存在。
科举制度使经学很有趣地与地域社会结合到一起,即相当普遍地,一个府或一个县级地域内的士子会选择在科举考试中选择同一种经典作为本经,比如这个县专治《春秋》,那个县专治《礼记》,这种情况被叫做“地域专经”。
为何要做道这种地步?便是因为考官题目出无可出之后,只有越出越偏。
比如四书题,考官单给你出一个字。
“二”
二!这这么答?!
可这题出得毫无问题,你如果敢跑去说超纲,绝对掉坑里。
这个“二”,是“十分之二”的意思。
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
有若对曰:“盍彻乎?”
曰:“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
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鲁哀公说我收20%的税都不够钱用,有若说百姓富足你自然就富足了,百姓都没钱,你怎么可能有钱?
题目的只有一个“二”,所以这个“二”是一个独立的句子,整个论语里只有这一节里面的“二”是独立的,因此答别的都算跑题。
出题的都这么卷了,背书的只能卷中卷。
所以贾兰以书为本经得了院试案首,那势必会动到了别人的奶酪,特别是以诗为本经的庞大群体。
所以说,哪有什么真正的学术之争,说到底都是利益。
翌日五更,天还没亮,贾兰便轻轻地起了床。
龄官作为丫鬟,就睡在贾兰同室内的熏床上,听她是声音,呼吸绵长,睡得很甜。
贾兰轻手蹑脚地在一旁的隔间里把衣服穿好来到院中,秦钟等人早就穿着整齐候在廊下,见到贾兰正要请安。
“嘘……”贾兰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想了想后吩咐秦士留下看着院子,等考了今日之后再让焦大从北庄送些人手过来。
简单地用了些早饭,才步行来到书院中院,四周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士子。
这次的月考可不是普通月考,是由顺天学政直接出题的季考,直接关系着学生等级的升降。
所以学生们一个个脸上如临大敌。
自中央的大讲堂一路出二门到大门的地上摆满了书案,只有上舍生可以坐在堂内,其余的都需要在外面席地而坐。
到卯时末,所有的学生都已经按原来的席次坐好,山长李玄著进场开始分派考卷。
贾兰见昨日在山长房内所见的那位客人也在一同分派考卷。
【莫非此人乃是新来的老师?】
正想着,贾兰接过派来的考卷,连忙摒除杂念专心看题。
帖经题十道,墨义题五,五言八韵诗一,八股文一篇。
这帖经与墨义,考得就是默写背诵的能力,所不同的是墨义还会考到经文的注释,这就是考学生对典中典的理解程度。
诗文题沿袭盛唐,但在科举中的地位一直在下降,甚至有些地方诗文题不中,后面的八股,也就是时文写得好反向被录取的。
考试时间从早上一直持续到正午。
贾兰慢慢研墨,一边思忖着诗文题,他知道相比八股文,诗文反倒是自己的短板。
院试案首对他而言是荣誉,也是鞭策,特别是省亲宴上得了七品散官,更是让他进入某些人的眼中,所以昨日冯紫英才会让他小心。
认真思索许久,他才慢慢动笔,先把诗写在草稿纸上,然后回过头来先把前面的帖经题和墨义题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