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小山庄路上,赵师爷脸色佩服地对贾蔷拱手:“蔷公子这手暗度陈仓当真是妙计!老夫当了半辈子掌柜,这会真是长见识了!”
贾蔷脸上也堆满了混杂着激动的笑容,小山庄首战告捷的他还激动不已,听了赵师爷的恭维心中更是畅快。
不过看了一眼身旁的倪三,贾蔷很快整个人清醒了起来,连忙谦虚道:“这事儿我可不敢居功,还是兰哥儿让倪三哥带来的法子好使。”
贾兰是真心想让贾蔷给自己帮帮忙干点实事,并不是想让他来混吃送死,贾蔷前脚走,贾兰后面就写了一封信派人送给冷子兴和倪二,让倪二在属下中派几个精干的出来一路护送贾蔷。
其实哪怕贾蔷这次徒劳无功贾兰都觉得不亏,起码一路上的风土人物自然有随行的记录人员记下了来一并汇报。
只不过贾兰还是写了一些结合自己观察与后世见闻所得来的法子让贾蔷试试看。
没想到成果还不小。
贾蔷一路上都是喜滋滋的。
从广宁卫开始,一路向东,沿途走过营州卫、海州卫,统共巡查了五个庄子,居然让贾蔷查出来足足两三万两的亏空。
这还只是银钱,如果算上隐瞒的人口,偷占的土地,私自开采的矿山,还有多瞒少报的收成,这个数字再往上提。
“真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贪下诺大的钱财,那些个庄头都富得流油了。”
贾蔷恨恨地道,跟后面相比,这一开始小山二庄的庄头已经算是手脚干净了,最多也只是每年少报了几百两的收益,营州卫的庄头甚至敢打着贾府的名头将辽东的特产走海上高价卖到山东,将这项完全瞒报,然后用这项收益另外置办了两个庄子。
那日子过的,哧哧,贾蔷修大观园之前的日子还尚不如他们。
查完海州卫的庄子正准备出发时,赵师爷忽道:“蔷公子,在下有一句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赵师爷有何事,但说无妨。”贾蔷知道这位也是凤姐手下得力之人,自是不敢怠慢。
赵师爷捋着胡须:“蔷公子,我们这一趟出来,也算收获不少,这再往北便是辽东都司与沈州卫,两地之间一共八个庄子,是由荣国府在辽东世袭的总庄头乌家二爷乌进勇亲领,这乌家和之前那几处的庄头管事可不一样,祖上兄弟乃是初代荣国和宁国的亲兵,奉命看守荣宁二府世业的,如此一来我们也不好用那等雷厉风行之法,便是怕一个不好伤了情分。”
贾蔷听了忙问:“师爷可有应对教我?”
赵师爷看了倪三一眼,但见他矗立在旁,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便道:“依在下看,我们分出一部分人将先前查得的财物运回神京,然后到辽东都司安顿下来,先让手下依礼送帖子到庄上给那乌家二爷,如此既不失了礼节,又不至于让对方以为我等是来搞突然袭击,这样双方都体面了。”
贾蔷听得微微点头,赵师爷继续道:“至于到了庄上,蔷公子只需按旧例盘桓些日子,瞧瞧庄上的风物,若是能寻一二破绽便当面说开,以示荣府的威严,随后让乌家二爷自去整改,以全其体面,这样一来想必蔷公子也好交差了。”
“师爷此言甚妙!”贾蔷赞道,又以目视倪三,后者沉声道:“在下只是奉命护送公子与师爷一行,其余之事概不过问。”
贾蔷知道倪三乃贾兰派来的,自然不敢尽信,可心中也认为赵师爷说的才是稳妥法子,思量再三,决定先让倪三派人冒充行商到乌家的庄上探听探听消息,余下一概按赵师爷的法子实行。
查核完毕,先前那五处庄子的庄头与管事全都被贾蔷命人拿下送去给凤姐发落,并附上赵师爷手下最新清丈出来的土地情况。
荣国府足足多了三处新的庄子,光新增的田地便有两万亩,还有小煤矿,小铁矿各一座,新占的林场、猎场那就更多了。
这一年下来,每年进项大约能增添四、五千两。
这已经不少了,便是身为一品诰命的贾母,每月月钱也不过二十两。
过了十天,一行人才来到乌家庄上。
早得了贾蔷帖子的乌家二爷乌进勇,领着一干管事,并一众庄丁候在庄外迎接。
一路上都有些吊儿郎当的倪三见了乌家的那些庄丁,眼神顿时一凝,拍马上前在贾蔷与赵师爷耳边说道:“二位小心,这些个庄丁不简单,见过血的!”
贾蔷与赵师爷听了互相对视了一眼,尽是惊讶的眼神。
这庄子又不靠着边境,周围大大小小上百个堡子与卫所,这哪来的见血?
走近一看,贾蔷见那乌家二爷乌进勇虽已经年过六旬,但脸如黑铁,卷发白须,彪形八尺,大马金刀般站立着,不像个庄头,倒像个将军。
一时间贾蔷有些自惭形秽,好不容易提起来的气势荡然无存,有些畏缩不前。
乌进勇见了,哈哈大笑起来,但见他一个动作身边的庄丁齐整整地跟着他走了上前,如军阵般立在贾蔷面前,然后他一个眼神,众管事与庄丁齐刷刷地跪下。乌进勇看了贾蔷一眼,也慢慢跪下一同问好。
贾蔷望着低头的乌二爷一阵心惊,仿佛他就是一头猛兽,不是在向自己、向贾府低头,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