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
无论处在哪个时代,这种社会上的鄙视链都是一模一样。
文人因社会地位鄙视戏子,戏子又因梨园规矩鄙视其它人。
便是一贯标榜自己“脱俗”的贾宝玉,都有他自己的鄙视链。
只要存在互相比较,就不存在真正的人人平等。
贾兰不忿。
“林姑姑,我觉得乐曲就如与情感之于诗词一样,都是发乎内心的,它就是一朵自由盛开的花,不应该被条条框框给束缚住。”
“你!”黛玉见贾兰居然犟了起来,有些急了。
贾兰也不闹,只道:“林姑姑且听我再唱一曲。”
说罢,他又唱了一段。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歌声悠悠,黛玉脸上尚存几分调笑渐渐敛去,换上一片惊色。
已经过了变声期的贾兰自然唱不出那种婉约的格调。
三人听完,久久不语。
直到门外脚步声传来,随之而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唤醒众人。
“兰哥儿,这是什么曲子?”
来人乃是龄官,此番原是来给贾兰传话,恰好听到贾兰在唱歌,驻足在潇湘馆外听完之后,大受震动的她顾不得打招呼就急急走了进来。
面对龄官无比认真的脸色,贾兰也不好意思说是自己写的曲儿,有些赧然地回答道:“额,这不过是我胡乱哼唱的。”
“不对!”
龄官语气非常肯定:“虽然歌词有些细微的变化,但这是南边的曲调。”
“额……”
贾兰一怔,龄官这么一说他才忽然想起来,确实是这么一会儿事。
方才他清唱《茉莉花,关于这首歌有几个说法,可基本上认为它是源于江左民曲小调。
在真实的历史上,卢梭在1768年编辑《音乐辞典时,就在在“东方音乐”条目中收录了《茉莉花这首歌。
“这下好了,行家来了!”
黛玉见了龄官,连忙挥手唤她过来向她告状。
龄官听完,目光灼灼望着贾兰,后者只好承认:“确实是南边的曲儿。”
他换成南边的腔调,又唱了一段。
果然,一换上吴侬软语,雪雁登时反应过来:“姑娘,这曲儿我似乎曾经听过的。”
黛玉目光闪烁,附和道:“我也想起来了。”
“不对。”
倒是龄官,反而摇起头来。
“曲儿确实是南边的调子,但却被公子改过了……这里,还有这里……”
龄官对此作了一番点评,黛玉听了都不由颔首。
“没想到公子有如此才能。”龄官总结道。
黛玉“嗯”了一声,可随即她就反应过来,蹙着眉头望着龄官:“你怎的给他说起好话来了?”
“公子改得好,我不过实话实话而已。”
黛玉没好气地瞪了贾兰一眼:“你的人一个个都向着你,真是把你宠得没边儿了!”
贾兰嘿嘿一笑。
见贾兰得意的样子,黛玉很是不忿的道:“这首就算了,前面那首是怎么回事,你敢不敢在龄官面前唱一次?”
“额……”贾兰迟疑了起来。
方才他不过是想博黛玉一笑,有些情不自禁,现在想想,那拿着镇尺当话筒,还有那活脱脱是老年disco的扭腰动作……
真是让人汗颜。
“还有?”龄官闻言登时好奇不已,目光灼灼地看着贾兰。
被眼神打败了的贾兰只好答应,再唱一次。
“等等!”黛玉喝住了他,随后给了雪雁一个眼神,后者会意,拿起方才贾兰所用的镇尺交到他的手上。
“这不太好吧……”贾兰为难,他明白黛玉的意思。
“不…行!你要一模一样地唱出来。”林黛玉一字一顿,语气认真且严肃,俏目含煞地盯着贾兰,随后用她那一贯阴阳怪气的语调说道:“方才不知道是谁说的,自娱自乐,无伤大雅。”
“好吧……”贾兰耷拉着脑袋答应着。
这也算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了。
垂下头重新酝酿情绪的他并没有留意到黛玉主仆三人一瞬间的眼神交流。
“来吧!”贾兰猛一抬头,一声击掌。
“我一见你就笑……”
龄官眼睛越睁越大。
直到贾兰唱完,黛玉主仆忍不住再次哈哈大笑。
龄官则一副傻了眼的样子,呆立在旁,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何?”黛玉得意地问:“就这曲儿,你还要替你家公子说话吗?”
“这……”龄官原本还显得胸有成竹的脸色顿时就垮了,说话也口吃起来。
见她这副窘迫的样子,贾兰没好气道:“不用说了,我自个儿的事情自己明白,总而言之粗俗之极就是了。”
“也、也并非尽是如此……”龄官想
宽慰一二,一时间却又说不出口。
“不用费神了,她们不过只是想看我出糗罢了。”
主仆三人再度大笑。
雪雁一副很是不好意思的表情:“兰哥儿,这曲儿不错,只不过,你的动作……实在是……”
讲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