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所坐的车驾是一辆由两只牛牵引的牛车,走起来缓慢,却胜在稳一个字,在神京城内短距离走走还是绰绰有余。
贾兰坐在黛玉下首,两人却没有说话。
此时的他手里拿着一张纸签。
看了好一会儿,贾兰随手将其扔进车上的小火炉中。
纸张噗的一声燃起,升起一小团火苗。
此时贾兰的目光定定地看着逐渐燃烧殆尽的纸签有些深邃,不发一言。
黛玉微不可查地蹙起眉头,有些担忧起来,她也是慢慢才感觉到贾兰拿凤姐开玩笑,背后可能另有其它原因。
“那纸上写了什么让你觉得为难的东西吗?”
“没有。”贾兰摇了摇头。
信上写的都是很寻常的东西,全是些勉励的话,祝贾兰春闱高中,折桂蟾宫。
不寻常的是写信的人乃是忠义郡王萧天放。
贾兰目光幽幽,想着自从离京前两人见了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的联系,这是他刻意为之。
对这位忠义郡王,贾兰还得观察。
倒是萧天放对此表现得从容不迫,不联系就不联系,似乎笃定两人最后一定会有交集。
这等笃定让贾兰有种想不通。
难道仅仅是因为萧天放嘴里所说两人那共同的杀父仇人—前明余孽?
如果是这样,那忠义郡王恐怕得失望了。
不要说贾兰原本就是贾珠的遗腹子,与父亲素未谋面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如今的贾兰乃是后世穿越之人,对贾珠的感觉就更路人了。
如果单纯只是想用贾珠来左右贾兰的想法,不得不说这就有些太过于天真了。
但萧天放那笃定的态度,不得不让贾兰有所怀疑,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特别是忠义郡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日找人给自己递来这么一封全是勉励的信,让贾兰有种感觉,似乎对方对这次的春闱很是重视。
火盆里的木炭噼里啪啦的作响,见贾兰应了一声后又心思重重地想着事情,黛玉越发忧虑。
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毕竟父亲林如海乃堂堂探花,贾敏又是国公府嫡女,两人往日里也常常在内室里讨论,当时的林黛玉还小,可她天性伶俐,记性又好,到今天许多事也悟到不少,因此她觉得贾兰赢了比赛却空手而归,这里全透着一股怪异。
“你真的把圣上的赏赐用了?”既然贾兰不愿意说,林黛玉便问起另一个问题。
贾兰这下回过神了,点点头:“是真的。”
林黛玉一双眼眸充满好奇地盯着贾兰,等他开口。
“圣上传话问我想要什么赏赐,我说不要赏赐,只求圣上严惩对迎春姑姑还有林姑姑你出言不逊的孙绍祖。”
黛玉闻言微微一怔,骤然抬头迎上贾兰那灼灼生辉的目光之后,终于反应过来的她登时就红透了脸。
眼里泛光的黛玉愣愣的,下意识伸手接近贾兰却又停在了半空。
贾兰嘿嘿一笑,调皮地眨眨眼,把头伸出在某人手边闻了闻,把黛玉吓得羞赧不已。
没有理会某人的啐骂,贾兰自顾自闭上眼细细地回味着那一股沁人的香。
和林黛玉一样红了脸的此时远不止她一人。
在凤姐那架空间极大的马车里,贾环语气里充满自豪,将圣上赏赐一事说了出来。
得知贾兰特意为了自己向圣上请求重罚孙绍祖,迎春一张俏脸咻的一下粉红一片,眼眸之中原本因为听见孙绍祖的名字而被吓得有些张惶之色尽去,感动不已。
“兰哥儿……”
接下来众人说什么的,迎春她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心里全被少女的感性所填满。
迎春是这样,其她人其实也没有比她好多少。
哪怕是气定神闲如薛宝钗,也是惊得愣在了当场,杏眼微凝,不知作何感想。
“好!好!哈哈!那厮真是活该!”
这一声叫好爽利之余又带着些醇厚,显得个性张扬,只能是王熙凤这个凤辣子。
“这才是贾家人该有的样子!”
凤姐意气风发的样子,一下子让大家都回了神。
贾兰不在,凤姐朝贾环上下打量了一番,点头赞道:“环弟今儿个真是好样的,没有坠了咱们荣国府的名声!”
得到凤姐的赞扬,贾环小脸略略有些涨红,若非众人俱在,他真是恨不得大喊几声以抒发心中的得意!
这可是一向目高于项的凤姐!除了贾兰,还有几个人能入得了她的眼,得她几句真心的称赞?
不过这时候的贾环已然不是从前那个顽劣的孩子,经受住了马道婆事件的余波,他是真的成熟了许多,最后还是按捺住心神谦虚了几句,这番心性自然也让凤姐称善不已。
别看凤姐平常气定神闲,可她禀赋气血不足兼年幼不知保养,亏了心力,亏得了贾兰仁心仁术将她身子调理了过来。纵然如此,足月生下贾英时也是让她吃透了苦,过后更是担忧万
分,怕贾英如大姐儿那般落下什么先天不足。
直到贾兰回府,凤姐第一时间就请他过来给儿子瞧了瞧才放下心来。
怀抱着牙牙学语的孩子,看着小贾英那双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