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看了两句,贾兰便心中巨震。
这是……《葬花吟?!
他捧起这张纸,双手不住地颤动,只觉得这薄薄的一张纸重如千钧,脑海思绪纷飞。
《红楼梦里一共写过黛玉两次葬花,两次葬花之间隔了一个多月,在第二次葬花时,黛玉才吟出了那首《葬花吟。
然而,这一前一后的黛玉,却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情志。
很多人单是被“葬花”二字入眼,便觉悲从中来,谬矣。
从书里看,黛玉远不止这两次葬花,原书中黛玉道:“那畸角上我有一个花冢,如今把它扫了,装在这绢袋里,拿土埋上,日久不过随土化了,岂不干净?”可见葬花于黛玉而言,看似是一种痴情,但也是一种闲情。
黛玉葬花时“肩上担着花锄,锄上挂着花囊,手内拿着花帚……”完全是一副韵人韵事的画面,如此闲情逸趣,显然与《葬花吟中那种极致的悲切毫无干连。
读完纸上诗,忽地贾兰“咦”了一声。
方才思绪被这《葬花吟一阵冲击,此时他才发现,这诗竟是不全的。
首两句显然是原书里的《葬花吟,可翻开黛玉手稿,整首诗才有开头几句: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
手把花锄出绣帘,忍踏落花来复去?
贾兰心念转动,将诗作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定了一件事情。
这诗不是没有写完的半成品。
林黛玉是贾兰诗作上的老师,对她的文风颇为了解,她写诗讲究意在笔前,所谓先具胸中丘壑,落墨自然神速。
这纸上笔锋,每一笔每一划俱能看出黛玉下笔时,显然心中已有腹稿,一气呵成。
可见同是《葬花吟,却是不同的心绪。
眼前这首诗顶多算是一首闺怨诗而已,远没有那种“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的极致悲情。
定定地望着这不全的《葬花吟,贾兰隐隐有种感觉,黛玉昏过去一事肯定与此有关。
只不过……龟园诗会,先天紫气,《葬花吟,还有黛玉的昏厥,同一时间发生在两处不同地方的事情,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脉络,将它们串联在一起。
贾兰愣愣地看着手中那未完的《葬花吟,无数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急速闪过。
与《葬花吟相对,贾兰自然而然想到的便是诗会最后照抄出来的《青玉案,后者引动天地,降下了先天紫气。
区区一篇词作,哪怕是千古名篇,有没有可能引起天地的共情?贾兰说不清楚,但他很肯定,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
原因很简单,他遇见过。
由文字而生灵的灵器,贾兰曾经遇见过的,就在离恨天上。
心念流转,一股浩然之气自贾兰体内散发开来,将整个潇湘馆笼罩着。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正气歌凭空闪现,发出一道金光自黛玉房中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房外的丫头们只觉得眼前被晃了一下,仔细再看却与平常无异。
不,若是非要说的话,差别还是有的。
紫鹃与雪雁相互看了看,两人各自都看到了对方眼里那股浓重的忧色好像稍稍减淡了些。
有了贾兰这个主心骨,原本混乱不已的潇湘馆也安稳下来,丫头们安安静静地守在小屋外。
有了《正气歌浩然之气压阵,贾兰心底一松,然后他把目光投向屋外小声地道:“小哥,劳烦你替我护法。”
“好。”
窗外传进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
小哥的存在让贾兰莫名地安心了几分,他深吸一口气轻闭双眼,凝神静心出现在自己的本灵之中,玉玲珑与秦可卿立即就发现了他的到来。
“兰小子,你进来干嘛?”玉玲珑问。
贾兰没有回答,反而抛出了一个问题:“灵尊,你说过这先天紫气乃是天地之祥瑞,凡人若是能得一丝便是莫大的机缘,不是对否?”
“那是当然,那紫气……”
玉玲珑怔了一下,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旁边的秦可卿美眸闪动了一下,似乎猜到了什么。
“那就好!”贾兰点点头,抬头看了一眼北斗七星照耀下那盘旋在本灵上空的先天紫气,也没有理会玉玲珑接下来的话,直接退了出去。
“这小子他想干嘛?”玉玲珑一脸茫然地看向秦可卿,随即她好像也想到了什么,眼睛越瞪越大。
“他该不会是想拿来救人吧?不会吧?!”
秦可卿颔首,轻声的道:“应该就是灵尊你想的那样。”
“他这是又要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玉玲珑失声道:“难道他就没有想过你我生死都是紧紧与他联系在一起,他死我们也得死,你跟他……难道他就一点儿都不在意你么?”
听
了玉玲珑直白的话,秦可卿平淡的脸上也不免生起一抹晕红来。
她把头侧开,以袖摆微掩着脸,温柔地道:“天地之下自然没有比生命更宝贵的东西,兰哥儿的性格灵尊你多多少少也是了解的。”
玉玲珑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