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如墨的苍穹，道道巨大的雷电延伸向四面八方。
如同他们所在位置的上方是亿万丈高的主峰，那雷电如巨龙盘踞的山脉。
一眼观去，心生敬畏。
这就是天地之力，浩瀚而无穷尽也。
屠夫眉头微蹙，脸色阴沉下来。
这天劫的威力，他自有所感，完全超过了他认知中的天劫。
只不过……
他如今已是到了这个阶段，纵是这天劫又有何妨？
试问，这天劫又能将自己如何？
屠夫冰冷的目光一扫李易，“你是否打算也带着我这天劫奔向天下的每一个角落？”
李易歪头，咧嘴嘎嘎怪笑起来。
这种事情，他可没少干。
屠夫这话自多有讽刺的意味。
若是屠夫真带着这样的天劫到处跑，估摸着剩下的那点人，即便藏到地心，也休想活命。
李易感受了一下体内还在变化的血气，又不由耸肩笑了起来。
屠夫嘴角上翘，“我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李易哦了一声，“说来听听？”
屠夫戏谑的看向李易，“这样吧，只要你有胆量不脱离天劫的范围。我便只杀你，绝对不会把你的身边任何一个人剥皮抽筋，你觉得如何？或者你可以理解为，只
要你没有被我杀死，我就不会动其他人。”
“嘎嘎嘎。”
李易怪笑起来，声音很大。
屠夫晒然笑道：“这很可笑吗？”
李易摆手，“倒是不可笑，就是觉得很逗。或许我应该问问你，你是不是不看戏？也不看闲书？”
屠夫目露疑惑，“什么意思？”
李易嘿嘿笑道：“你看戏台上的主角，那是绝对不会死的，总是会逢凶化吉，任何反派都必须智商降低，能力下降，从而被主角一巴掌拍死。”
屠夫挑眉，他这才反应过来李易的意思是什么。“这么说起来，你认为自己是戏台上的主角？”
李易重重点头，“从小到大，我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你看像我这样的人，就是可以好好的活着，就是怎么也死不了。”
屠夫淡然道：“这世间正常活到死的人在很多年代，都绝对不是个例，包括现在。”
李易挠头，好像……
是这么一个道理。
总的来说，能够活到死的人，还真的很普遍。
屠夫低笑，“另外，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情。”
李易询问，“什么？”
屠夫笑道：“我认为，你即便是主角，也会死。”
李易摊手，“主角怎么可能会
死？”
屠夫言道：“你把自己的路走窄了，你不是好人，却又坏的不够彻底。你这样的人，这世间有很多很多。依赖理智压制着情绪怪物，将罪恶锁在心底的囚笼中。可偏偏那牢笼又不是非常坚固，所以你们这种人，就是一直徘徊在罪恶和善良之间。”
李易舔舐了一下嘴唇，目露精光。
屠夫讥笑，“我虽是市井屠夫，但是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事情不知道?又什么人没见过？我断定你，纵然不死在我手中，也会客死异乡，化为宇宙尘埃，那才是你最悲哀的归处。”
李易脸上的笑容散去，绕指柔在指间化为一道光幕，不断穿梭。
“你终将死去。”
屠夫平静道：“死在自己迷茫的人生中，死在自己的内心枷锁中。你想要得到的，此生永远都得不到，哪怕只是一句对不起。”
“一个人，越缺什么，就越想得到什么。你李易也只是一个俗人，当年的你没有机会说出口，也没有资格说出口，如今的你却也不可能说出口。毕竟，那些话语，那些想法，都太过幼稚，幼稚到让你觉得，似乎自己一直都没有长大。”
“你厌恶那样的自己，我看得很清楚
。你是道上混的，我也是。你了解我这种类型的人，我也了解你这种类型的家伙。”
李易咧咧嘴，嘎嘎怪笑，“听起来还像那么回事儿，什么时候十三傲骨的屠夫竟然也是个碎嘴子了？”
屠夫右手虚引，“难道你不觉得孤独吗？在这么苍茫的大地上，没有人可以理解自己，明白自己，关心自己，爱护自己。而自己，也不无法真正意义上的去关爱其他人，守护他们。”
这四方，漆黑一片，唯有电光交错。
苍茫大地，唯有两人立。
这场景，属实有些孤独。
李易收回目光，静静的看向屠夫，看向对方的眼睛。
从那双眼睛中，他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彼此……
并无不同。
“呵。”
李易低笑一声，“小爷一向胆子大，既然你要玩，那我就陪你玩。天劫结束之前，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屠夫笑了，笑容灿烂，与平时的笑容完全不同。
李易咧嘴，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没有人明白他们这个笑代表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屠夫和李易纷纷畅快大笑起来，那笑声爽朗，纵然是在天雷下，也依旧是那么的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