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伟光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脸已经由于极度的恐惧而渐渐扭曲起来。这种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恐惧,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瞬间将他吞噬了,以至于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只是怔怔的看着天花板,说不出一句话,好像一个濒临死亡的人。不过,他最终还是从那种不可自持的恐惧中恢复了过来,虽然那耗费了他很大的精力和时间,但是,他终于还是恢复了一些意识。 “那一连串诡异的事件是从上个星期三开始的。”卢伟光说道,“那天晚上,我睡的很早,并且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冯唐先生,我平时是很少做梦的,即便我累到虚脱,也不会做梦。而且,我睡觉很轻,这或许也是我很少做梦的另一个原因。好了,还是说说那个梦吧。我梦见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那个地方异常阴森且恐怖,周围能够清晰的听到呼呼的风吼和凄厉的惨叫声,还有类似水流敲击石头的声音。起初,我什么也看到不到,我的周围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到那些悲切且令人不安的声音。我漫步目的的摸索着,想要找到一个出路。我在黑暗里走了很长时间。我无法确切的说出那个时间究竟有多么漫长,不过,我可以肯定,它一定不是靠小时来计量的。因为,我的双腿已经在漫长的摸索中失去了知觉。我非常的疲惫,疲惫到似乎心脏也要停止跳动了,那个场景真的叫人十分绝望。就在我想要放弃这个漫无目的继续走下去的念头的时候,在黑暗里突然冒出了一团蓝色的火焰。那火焰悬浮在半空,离我大概有二三十米远的距离。您知道,当一个久行夜路的人能够在无边的黑暗里遇到一束光是多么的令人欣喜与兴奋。它给了我力量,让我重新燃起了走下去的希望和动力。我迫不及待的追着那束不同寻常的蓝色火焰继续跋涉,就好像一个落水的人握住一颗树木的根须,一刻也不敢放松。可是,那注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虽然那团火焰尽在咫尺,可是我却永远也抓不住它。因为,它本身也悄无声息的移动着,而且在某种程度上几乎跟我的步调完全一致。我终于有些懊恼了。我大声的咆哮且粗鲁的对着那团火焰咒骂了一通。我不知道是我的粗鲁的行为的缘故,还是我已经走了足够长的距离的缘故,总之,那团火焰竟突然停止了移动,并且慢慢的发生了一些变化。” 芦苇光停顿了一下。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茶水,眼神空洞无光,似乎依旧沉浸在那个梦里,无法自拔。 “它最初只有一个拳头那么大,后来它迅速的燃烧起来,变的像一颗成年的松柏了,再后来,它慢慢的熄灭,慢慢的萎缩,最后变成了一个人形模样。”卢伟光继续说道,“他虽然背对着我,可是那个身影于我而言却十分熟悉。我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认出了他,并喊出了他的名字。我的眼力是精准无误的,他转过身的一霎那就印证了我的想法。他正是我的儿子——卢高志!那个时候,我已经有了一些潜在的意识了。我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做梦。可是即便如此,我也欢心异常。我迫不及待的跑了上去,想要抱住他,可是却被他无情的推倒在地。他的眼神空洞且冰冷,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样貌,我甚至怀疑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我一遍一遍的呼唤着他的名字,想要唤醒他体内的可能被禁锢的灵魂。可是,那些只是徒劳。他毫无表情,好像一具行尸走肉。不过,他也不是一成不变的站在那里。在我冲他喊了几声以后,他突然慢慢的抬起了他的左臂,在黑暗里凌空画了一个圆圈。他的手似乎有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魔力。他就像一个黑暗的使徒,徒手在无边的黑夜中画出了一扇通向光明的大门。他推开门,把我带出了黑暗,带到了一个不足五十平米的房间。我非常熟悉那个地方,是的,那是我家的厕所,就在这个书房的南侧。” 卢伟光说到这里,眼睛不自觉的瞄了一眼在管家左手边的那个厕所的木门,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恐惧。他颤抖的拿起茶杯,足足喝了两大口茶水,才终于勉强的将内心的惊恐压制了下去,继续说道,“当我的儿子将我从无边的黑暗里带出来的时候,我的内心充满了感激和爱意。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殆尽了。因为他接下来的举动,让我完全忘却了他的身份,一个作为儿子的身份。他向我递过来一个白色的绫子。请原谅我的这个说辞,因为,我的确更愿意称呼它为‘绫子’。虽然,事实上,比起白绫子,它更像是一团护理伤口用的绷带。他把那团东西塞到我的手里,然后指了指白色的屋顶。我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这个没有人性的畜牲!竟然想让我——他的老爹——上吊自尽!我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哪怕是在梦里!可是,在这那样的一个世界,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更加准确的说法是,我完全没有还手之力。我被他用绫子死死的勒住了脖子,让后莫名其妙的被他吊了起来。我痛苦的挣扎,不停的摆动自己的身子,直到我的意识模糊,灵魂从身体里跑出来。是的,我完全清楚的知道自己死了,也是在那一刻,我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 “你他妈太让我失望了,卢老板。” “你费尽心思的把老子叫过来就尼玛因为一场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