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今年全国税负已缴纳完毕,若是再加征粮饷,岂不是失信于民?”
“而且边军刚刚遭遇战败,一场暴风雪杀死了近半士卒,我晋国上下俱无战心。”
“臣恳请陛下以民为本,万万不要为发动战争而耗尽天下民力。”
陈丞相的话句句发自肺腑,全为晋国的长远着想,殿内的重臣们无一不明白。
可一想到晋帝,他们又将头低下来,不敢站出来表态。
更害怕晋帝勃然大怒,拿他们来撒气。
可今日晋帝的表现却出乎众人的意料,身为九五之尊的皇帝,被臣子当众顶撞,脸上竟然没有一丝怒气。
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众臣退下。
待到殿门关闭,晋帝方才开口。
“陈白慕,你我相交四十载,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我赵正杀尽手足兄弟,在宫中卷起腥风血雨,为的正是中兴大晋,完成祖先未竟的遗愿。”
“只有亲眼见到楚国项家俯首称臣,为炳儿扫除这一块绊脚石,我才能安心离世。”
陈丞相来不及说什么,晋帝已起身走了过来,一把拉住他的手。
“白慕,就让我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再风光一回吧,用一个帝国为我陪葬,我赵正死而无憾。”
英雄迟暮,但胸膛里的壮壮志雄心却从未衰退。
恰恰相反,这种渴望比任何时候都更要强烈。
也许,这就是晋帝心中的执念。
看着晋帝布满皱纹的脸,陈白慕不禁有些出神,想到了自己刚入仕遇到晋帝的画面。
一个活泼的少年带着笑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就是新来的长史官吗?听说你学问极好,从今以后我的王府就交给你来管理了。”
“在下定竭尽所能,为殿下打理好王府。”
虽然王府长史并非什么美差,可陈白慕仍然兢兢业业,将王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是乡下人,一路读书科考,花了足足十六载才当上官,即便这官不大,也没什么权力,也足以令陈白慕光宗耀祖了。
自己的官位一天比一天高,成了太常寺少卿,位列三公九卿。
可随着皇帝一天天地老去,各方势力的斗争也越来越激烈,大有将京城变成战场的趋势。
老皇帝病重垂危之际,自己身为三公九卿,被召入皇宫,作为见证人聆听老皇帝最后的遗愿。
陈白慕原以为一切都会按照老皇帝预定的方向运转,传为太子,继承大统,可赵正的一声哀求打破了这一切。
“白慕,我的皇兄们全是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动物,如果让他们登上皇位,王府上下一个活口都不会留。”
“我求求你,帮我打开宫门。”
“只要我得到诸皇兄们的承诺就好,我不会杀死任何人。”
陈白慕心动了,他骗开宫门,把潘多拉魔盒中的怪物释放出来。
“你欺骗了我,你说过不会杀人!”
“你不懂政治,斩草要除根,今天不杀光他们,明天他们就会起兵冲到京城杀死我。”
当天晚上,赵正领着五百死士杀进皇宫,诸皇子根本来不及反应,如同稻草人般被赵正一个一个杀死。
当晚,诸皇子和他们的支持者全都葬身皇宫,宫中血流成河,多年后血腥味才完全散去。
至于老皇帝,自然也死在了那一晚。
至于他是病死还是被人杀死,就连陈白慕也不敢妄下结论。
后来,作为老皇帝唯一的子嗣,赵正理所当然地登基了。
作为这场宫廷政变的首功,赵正没有亏待陈白慕,力排众议,让他做了大晋国的丞相,这一做就是三十年。
一道熟悉的声音把陈白慕拉回现实。
“白慕,我待你可谓恩宠至极,令你做了三十年丞相,你的儿子也被我委以重任,整个帝国的边军都掌握在他的手上。”
“还有你的女儿,朕不惜将皇子入赘到陈家,以保你陈家荣华富贵。”
“难道你都忘了吗?朕亏待过很多人,却从未亏待过你。”
晋帝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
陈丞相却权当没听见,回以苦笑。
“如果你真把我当朋友,就该听我一言,册立储君,未必要恪守祖制,对国家而言,册立一位贤才做君主,才能保证大晋江山万万年。”
“和九皇子赵鼎比起来,太子实在不像个人君,如果他继位,遭殃的是全天下。”
晋帝可以在所有问题上同陈丞相友好协商,甚至是妥协,可唯独在册立储君这件事上做不到。
他用愤怒的声音咆哮。
“陈白慕,谁做下一任皇帝,永远是朕说了算。”
“我不止一次告诉过你,赵家自相残杀的命运应该在我这一代结束,在朕之后,晋国的皇帝不需要有什么出类拔萃的才能,只要能守好这份祖宗基业足矣。”
陈白慕也毫不退让,在他的心中,国家永远大于赵家。
他是晋国的丞相,北国江山千万子民的管理者,而非赵家的家奴。
“若你真是这么想,就更应该传位于赵鼎,他虽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