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纪徽音没能再见到萧无妄。
纪莹带着女儿直接回了沐风居,而后叫人悄悄地从角门出去请丁山月。
听闻是纪徽音出了事,丁山月来得很快,进门的时候面色略有些凝重,身上还沾着浓重的草药气息。
看到床榻上面色苍白的纪徽音,丁山月唇线紧抿,一言不发地上前为她诊脉。
“劳烦先生了。”纪徽音只剩苦笑。
丁山月扫了她一眼,没有应答,微凉的指腹在纪徽音腕间微微摸索,许久才松了眉目,收回手去。
“孩子没事,只是大人气血两虚,想来是最近没有休息好。”丁山月说着,定定地望着纪徽音,“你最近定是常有呕吐无力的症状,为何不叫我来为你把脉?”
想起昨日见纪徽音,丁山月便觉得不对劲,只是那时候天色晚,而纪徽音的面色看起来红润正常,他才没有多问。
如今看来,她是以脂粉掩盖了这样难看的气色,瞒过了所有人。
一旁的纪莹听了,眼眶立时就红了。
“怎么回事?”纪莹又是怜惜又是责怪,“你这孩子,为什么瞒着我?”
纪徽音有些愧然,垂下谋去,声音微低:“安王殿下还在府上
……”
她这话一说,纪莹和丁山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丁山月无声轻叹,转而去为她拟药方。
纪莹坐到了床边,握着的女儿的手,又是后怕又是憎恨,“那纪怀恩……竟敢指使他孙女做出此等下作之事!左右我是容不下他了!”
纪徽音心头一紧,“母亲,您想做什么?”
纪莹眸中迸出某种摄人的光亮,盯着纪徽音,“音儿,如果有娘亲做主,为你倾尽整个纪家嫡支的财产做你的嫁妆,你是否愿意,觅一个有本事的夫婿?哪怕是做妾,也是终身有个依靠?”
纪徽音眸中透出错愕,“娘,你的意思是——”
难道,母亲是想让她去给萧无妄做妾吗?
实在不是纪徽音自己胡思乱想,而是纪莹的眼神太过奇怪!
“阿宝……”纪莹泫然欲泣,抚着纪徽音的头发,唤她的小名,“娘知道,让你做妾是委屈了你,但如今你身怀有孕,旁支的人除了纪怀恩,难保不还有别人对咱们虎视眈眈,他们容不下你。”
“只有你有了靠山,母亲才好放开手脚,去收拾那些虎狼!”
纪莹没有正面回答纪徽音的问题,但已经算是默认。
纪徽音的
额上泌出些许细汗,支起身子,握紧纪莹的手,“阿娘!女儿,女儿不愿意!”
别说是做妾,哪怕她有做王妃的福分,她也不愿意!
她不要再怀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走上辈子的老路!
上一世,林启一开始对她也算是客气,夫妻两人也称得上一句相敬如宾。
可随着阿遇出生,她无法再有子嗣,林启渐渐开始变得冷漠,仿佛是换了个人。
纪徽音不想再走进这样的婚姻里。
“阿娘,您是为了我好,我知道。”纪徽音的泪簌簌落下,“可是您想过没有,纵然女儿带着万两黄金做了妾室,也仍旧是任人鱼肉,将命交到别人手上!好,就算您明日去找安王,那安王愿意纳了女儿,承诺会对女儿好,可五年后,十年后呢?”
纪徽音眼泪越落越多,打湿了被褥,“这世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人心,最易变的,是从人口中说出的誓言!”
她的声音很低,却让纪莹振聋发聩。
“阿宝,你为什么……”纪莹似是不解,又似是哀伤,“你小小的年纪,怎么会有如此想法?”
纪徽音移开眼神,掩去眸中苦笑。
她是经历过一次的人。
怎么
还会重蹈覆辙?
就在此时,丁山月拿了药方进来了。
“纪夫人。”丁山月的声音清凌凌的,浇熄房中的哀切气氛,“给你家姑娘的药方拟好了,还请按时喝药。”
纪莹忙起身接下,连声道谢后,叫丫鬟包了银子过来,交给了丁山月。
丁山月倒也没推辞,大.大方方地收下后,转眸看向纪徽音,眸光意味不明。
纪徽音拂泪轻声道:“多谢先生,让先生看笑话了。”
“无事。”丁山月收拾了自己的药箱,话锋一转,“纪夫人,其实事情还没糟糕到这种地步。”
纪莹一愣,茫然地望向丁山月。
丁山月浅浅一笑,“在下的医馆地方足够大,若是纪夫人放心,可将纪姑娘安置在善德堂,既方便我为她日日看诊,有个什么意外不至于惊慌失措。在下也有些拳脚功夫,能护姑娘周全。”
纪莹眉心微动,心中动摇几分,“可,可若是被外人知道,那徽音——”
“对外,纪夫人可以说姑娘去庄子上养身体了,对内嘛……”丁山月微微一笑,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半真半假地开口,“若是纪夫人不嫌弃在下一介医士出身,在下想娶纪姑娘为
妻。”
纪徽音愣在当场。
纪莹也有些傻了眼,怔愣地看着丁山月,“先生,你……”
“夫人别误会。”丁山月眨了眨眼,“